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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帅帅女锅勺
【作者】苏打
【简介】
这、这个口没遮拦的讨厌鬼!
明明就是个靠嘴巴「吃饭」的说书人
却不懂得挑时间、看场合说话的艺术
每回都不吝当众对她「批评指教」
甚至还将她的「秘密」直接抖出来!
想她身为西京老饕们最爱戴的帅妹妙厨
怎能输给这种只会「说得一口好菜」的家伙?
当然是逮着机会就要挑战他的「绝对味觉」──
呃,怎么会这样?他俩斗着斗着竟斗出了「意外」
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
向来轻狂不羁的他居然藉机向她提亲兼告白!
面对他的认真,她的心逐渐陷落
却在此时赫然发觉──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
他竟与另一名女子联手算计她、威胁她
将她逼得无路可退、遍体鳞伤…
【小说系列】 西京十三绝 11
【男 主 角】 北堂彧
【女 主 角】 苗贝甯
楔子
「自古西京多轶事,奇人妙事必无双。」
对住在西京城的百姓们来说,这段连三岁小童都琅琅上口的顺口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这些年来,已有太多太多与无双门相关的各式秘闻,在西京的各个角落口耳相传。
听闻,那桩曾经轰动京师的「龙袍失窃记」,便是无双门门人的杰作;听闻,那个以「神准」闻名西京,让皇亲贵族们恨不得以八人大轿迎王府中的超级卜算先生,也是无双门一员大将;听闻,八大胡同里最红火的那家青楼的神祕幕后掌柜……听闻,那个手艺精湛却怎么也不愿人宫当御厨,宁可窝在隆昇客栈里一不高兴就摔锅扔菜的厨子……听闻……
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听闻」,西京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热爱的消遣,便是津津乐道这个神祕的无双门里究竞有多少名成员,又有多少名奇人潜伏在西京之中,这些奇人身负什么样的异能,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异事……
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实无双门之所以会存在,只是因为多年前一名老妪与一名老头在严嘴之时,老妪因气不过老头那句「自古女子只需以夫为天,至今依然」的屁话,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赌气话。
也因此,无双门里的所有成员其实全是女红妆,不过,这个祕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一章
人在四京,未临隆昇,枉住西京;人至西京,未临隆昇,枉来西京。
正因为如此,这问位于西京城中的隆昇客栈,一年四季都是高朋满座,而客栈外头,更是永远见得到那排成长龙似的等待人潮。
此刻的隆昇,可说是吃者吃得畅快淋漓,等者等得甘之如饴,还不忘私相授受进隆昇吃饭的规矩。可怪的是,在这一片和乐融融之际,却听得客栈内傅来一道冷冷的女子嗓音--
「能麻烦你把话说清楚点吗?」
这嗓音,虽比寻常女子稍低,却也轻柔徐缓,让人听了后心中留有一丝余韵。只不过,此刻那语气中极力隐忍的不耐,却是那般明显。
话声甫落,原本人声吵杂的隆昇客栈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全望向客栈中一名身材高挑、扎着头巾、身穿厨师服、手握锅勺、长柏清秀异常的女子,与她身前那名穿着华服、举着筷子、嘴张到一半且一脸愕然的拌男子。
一傻子。吃饭就吃饭.啜话那么多干嘛?
「唉,又一个不懂装懂,专说苗大妹子不爱听的话的马屁精……
顷刻,在女子瞪视着胖男子之时,四周响起一阵又一阵的低声议论,声声都指向那名胖男子。
「我说……姑娘妳做的这道……这道糟鸭信,就、就一名女厨师而言,真是虽能可贵地做到了……完美无缺……」望着隆昇客栈首席主厨苗贝南澹漠的神情,再听着四周的冷言冷语,胖男人不禁结巴起来。「这、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对主厨称讚她菜做得好,这不是很理所当然、利人又利己的一件事吗?
「这道菜完美无缺?」再度听到「女厨师」与「难能可贵」两个字眼,苗贝甯的艰眸不禁瞇了起来。「你说说,究竟哪里完美无缺了?还完美无缺到让你非要把我从那个忙死人的厨房里唤出来?」
「我……这……」
明明说的是溢美之辞,可胖男人此刻却觉得自己刚才彷彿说了「糟透」之类的字眼,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傻傻地望着眼前一脸不耐烦的女子,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道糟鸭信哪称得上完美无缺?分明就还差那么一点点哪!」
就在苗贝甯轻哼一声,转过身正想走回厨房时,突然,由角落里传出一道字正腔圆、浑厚却又佣懒的磁性嗓音。
「听见竟有人敢在这当口撒野,撒野的对象还是那女人看了疼爱、男人看了怜爱的帅妹妙厨苗贝甯,客栈里原本看好戏的人们忍不住纷纷开口--
「你这人懂不懂吃啊,不懂就别废话!」
「你厉害,你去煮啊!」
「就是啊,你真那么行.去煮煮看啊,就怕你煮出来后,成了真真切切的狗不理……」
「这么快就放大绝啦!」就见那名出声男子好整以瑕地轻摇摺扇,懒洋洋地开口,而后啪地閤上摺扇,指向他自己桌上那道糟鸭信!
「话说这糟鸭信本是江府名菜,『糟』字原意指的是酒滓,用在料理当中,则专指以酒彧酒糟渍物,一般大伙儿熟知的糟鱼、糟腌、糟肠、糟舌、糟掌、糟心,糟脾、糟猪尾、糟牛鞭、槽肺片,糟蹄子皆是採此古法。不过呢,在这种种糟物之中,就属这以鸭舌製成的糟鸭信最为引人入胜,讲到这里,各位看倌可要听明自了,这道菜听着简单,可无论做起来彧是吃起来,都是大大的有学问……」
客栈内外,一下子全静了下来。
因为男子那连着说下来、几乎连气都没喘的长篇大论,竟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停歇!
其描述之生动,研究之透彻,简直令大伙儿目蹬口呆,完全忘了本来在做些什么。
除了苗贝甯。
因为她正在思考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会知道得这样多、这样细,还讲述得头头是道,没半点停顿?难道他都不用换气的?
老实讲,苗贝甯知道这名男子的存在,即使她想不知道也难--
毕竟谁能不注意到一个连续五天都坐在同样的位子上,还叫了同样五道菜的怪客?
「就像我说的,这位大妹子倣的糟鸭信,放眼天下确实可说已是妙极,只不过呢……」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男子总算放慢了讲话的速度,可他的冒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见男子竞在最紧要之处卖闪子,一旁的人全琪地一声嚷开了--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是啊,话讲一半算什么啊!」
「你倒是说啊.苗大妹子的这道糟鸭信究竟怎么了?」
此时,却见苗贝甯冷眼一瞪。「吃你们的饭去!不想吃的就上对街冯茶去,那么多话干嘛?」
一听到苗贝甯冷冷的斥责,食客们全乖乖地摸摸鼻子继续吃饭,毕竞他们全都是冲着她的人及那一手好手艺来到隆昇的,万一她一生气又开始摔锅丢碗,可不知多久以后才有机会再吃到她做的贩菜……
更河况西京人全明白,这苗大妹子除了性子直一点、脾气大一点之外,不仅手艺一等一,心肠更是一等一--她每月初,都会特地烧上堆好菜让贫苦人家尽情享用,还将连皇上都得命人排队才能买入宫中享用的精緻菜餚,定下那样平民化的价钱,让大伙儿都吃得起。
这种种作为,让他们对这位「帅妹妙厨」更是万分爱戴。
「只不过怎么了?」待所有人都乖乖低头吃饭后,苗贝甯握着锅勺走到男子身旁问道,压根没管有多少人正竖起耳朵等着听那关键性的回答。
是的,苗贝甯要听他的「只不过」。
因为这人的一番高谈阔请,句句说到了重点,而且从头到尾没提到「女人」这两个宇!
光凭这两点,就足以让她在厨房外头多站一会儿。
「妳非要我讲得那么明白吗?」可怪的是,听到苗贝甯的话之后,男子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在她皱起眉头时才霍地站起,俯身至她的耳畔道:「女子癸水之日,味觉目不比平日,而脾气嘛,更是……」
男子的话,让苗贝甯向来没太多表情的脸庞微微嫣红,一半是因为气,一半却是羞。
该死的,他竞连这话都说得出口……
其实由男子刚刚的一番话中,苗贝甯就了解到,这家伙真的懂吃,否则也不会「说」得那样一口好菜!
可他的舌头也未免太尖了,才不过吃了五天,就能由她菜中那寻常人几乎辨别不出的鹹澹差异得知她的味觉受到影响,并推断出她的月信来潮……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后,顶着一张嫣红俏睑,苗贝甯望向那名极可能拥有「绝对味觉」天赋的男子,咬牙问道。
「北堂彧。」男子轻摇摺扇,脸上漾起浅浅的微笑。
「掌柜的。」苗贝甯回身呼唤站在不远处的客栈掌柜。「这家伙今日的单算我帐上。」
是的,她决定为北堂彧买这帐,就为了他能说出旁人无法轻易道出的重点--她菜色中的优与劣。
人们都说她的菜好,她明白,也感谢,可其实她心里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究竟还有哪不足?毕竟只有不断地钻研、不断地玫进,她才能真正戎为一名货真价实,令人打从心底佩服的大厨,而不是因为她是名罕见的女厨师,因为她是名妙龄女子,才……
「不急。」可末待掌柜应,苗贝甯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满含笑意的慵懒嗓音。「在下从下个月起便将在隆昇拍板说书,大妹子的帐尽可一月一结,就算半年一结也行得……」
一年后
「北堂大学问今天说啥呢?」
「说儒林轶事哪,今儿个该说范某中举了吧……」
「呦,老刘,你也来了,吃过苗大妹子的新菜了吗?」
「这不就特地从东京赶来了吗?可就怕派不上座啊……」
未到午时,隆昇客栈前已热闹滚滚,后头的厨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汤味道澹了!」
「这蹄膀太油了!」
就见苗贝甯在大大的厨房内来回巡视着,最后停在一个厨台前,快阅读过菜单及点菜名单后,顶着大火便热炒了起来。
菜一道道盛盘,一道道瑞走,儘管苗贝甯睑上的汗水不断滴落,但她依然身手俐落地站在厨台前,虽不见一丝疲态,可眼下却有彻徵黑晕。
终于,过了最忙碌的用餐时间,她总算得了个空转身渴口水,打算稍稍喘口气,眼角余光却瞄到一只手正偷偷伸向她刚盛好盘的热菜上方!
「你又干嘛?」一举起锅勺,苗贝南毫不客气地敲向那只修长大手,
但被人戏称为北堂大学问的北堂彧动作比地更快、一下子就将捏到的菜丢入口中,咀嚼两下后,眼眸一转,瞄向她。「鹹了点,妳该不会又……也是,这个月也该到时候了。」
「闭嘴!」睑庞倏地嫣红,苗贝甯转过身云没好气地斥道,「有空在这里偷菜吃,不会快去準备準备!」
该死,这个穷酸书生就非得每回都把话挑明了说是不?
女子月信来时本就不太舒服了,她竞还倒楣到身旁平白无故乡了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每个月都不忘来提醒她!
「準备?」只见北堂彧悠哉地煽着手中折扇,一睑的不以为然。「一向张口就来,而且每回都博得满堂彩的我,还用得着準备吗?」
狂,简直狂得令人无言以对。
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用话将人活活噎死,一定就是这个男人;可儘管他的话句句噎人,最让苗贝甯无奈的却是--她一点也无法反驳!
因为她确实曾听过他说书,而且还不只一次。
从一年前开始,北堂彧便常驻在隆昇客墁之中,每隔一日拍板说书,不到半个月便风迷了整座西京城,以及城中所有的待嫁女儿。
若凭良心讲,苗贝甯也不得不承认,北堂彧确实不难看--高大的身材、长长的腿、浓眉大眼,虽然总是一身穷酸书生以的藏青色长袍,手中要不就拿着竹板,要不就拿着摺扇,可那模样就是莫名的有股气势……
当他开口之后,那每一字每一句约字正腔圆、口若悬河不说.那每一段每一回的一内容活泼生动,引人入盛不说,就连手中那两片竹板在他的舞弄下,也彷若有生命似的,既能鼓动出干军万弓的雄肆,也能描绘出明月清臣的轻灵……
不过也仅于此。因为除了那张嘴之外,他什么都差劲!
就像他看似说得一口好菜,实际上却连最基本的水煮一蛋都能煮失败……
「对了,我说大妹子啊。」北室彧突然望向苗贝甯:「我在这隆昇也整整一年了,天天吃妳的霸王菜也吃得有些……」
「你要走了?一他突妇其来的话语让苗贝甯愣了愣」
没错,北堂彧确实吃了她一年的霸王菜,因为那是她给他的回馈。
这一年来,每回她有新菜问世时,她总会先将他叫来品嚐、品嚐,毕竟他虽然只会说得一嘴好菜,可每回的评点之语,却也总是字字珠玑,让她不想佩服都难。
儘管有时不免怀疑他的来历,可她却只知道北堂彧这多年来就是个流浪说书人,向来苦无定所、行无常向,哪儿有好吃约就往哪儿去,吃腻了,吃倦了,就继椟往下一个未知迈进。
如今,他言下之意是否表示……
「怎么,捨不得?」瞄了眼苗贝甯微愣的模样,北室彧的嘴角扬起古怪的弧度。
「呸!」见着北堂彧暧昧的神情,苗贝甯背过身去轻啐一声,睑颊却不知为何微微地发热,「我巴不得你赶紧走!」
「看样子要让大妹子失望了,因为我不过是想给抹子妳提个意见……」北堂彧呵呵一笑,摇头晃脑地摄着摺扇。「妇果不麻烦,改明儿起,在下的霸王菜能换几道新菜色吗?」
「你……出去!」
根本连「作梦」之类的话都懒得说了,苗贝甯举起锅勺指着北堂彧然后望着他耸耸肩,潇洒至极地作了个揖之后,便大摇人摆地晃出厨房,走到前听去接受他的满室彩。
睑皮简直比三块猪皮叠在一起还厚!
怎么就没人看出他那故作潇洒、实则尖酸刻薄的死德行,还一天到晚」北堂大学问」来、「北堂大学问」去的……
「小苗、小苗,风夫人来了,在梅字号房!」
正当苗贝甯咬牙切齿地想着时,突然,身后傅来掌柜那暗藏着一股兴奋之情的呼唤。
「是吗?」回过身去,苗贝甯望着眼埋充满爱慕之意约掌槓,了解地笑了笑,「风夫人今儿个还是老样子?」
「没错,不过加点了一道甜汤--芙蓉金枣炖百合。」
「没问题。」苗贝甯点点头,走回厨台前,在众黟计兴奋的低语声中笑斥这群大大小小的男人,「还聊?赶紧去準备着,你们总不想让风夫人久等吧?」
「当然!」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响起,厨房里的战斗力直冲最高点,所有的人莫不小心翼翼,生怕在自己负责的环节上出任何一点差错,造成风夫人用餐不快。
老实讲,这样隆重的态度在向来见惯了皇亲国戚、名人雅士的隆昇客栈里可下多见。
西京人都知道,隆昇的待客之道,向来是本着一饭桌之前人人平等,皇子用餐与庶民同席」的规矩,可独独这位风夫人却是个例外!
她不仅每回都可享受到包厢用餐的特殊待遇,而且客栈上上下下,由掌柜到伙计,一个个都将她奉为上宾,一点也不敢怠慢。
其实不仅是在隆昇人的眼中,应该说在西京城中,风夫人也绝绝对对是名奇女子--
不知姓啥名啥、不知来自何方,可却拥有彷若永远二十五岁的风姿绰约、彷若永远带着伤凄之色的绝美容颜,彷若永远含着雾光的矇眬眼眸,就像是个永远得不到真爱的「忧汤黑寡妇」!
是的,西京城民私底下常以「黑寡妇」称呼她;傅言她前后嫁过四位夫婿,可每位都不得善终,并且都在死后留给她一大笔遗产,令她可以不事生产地过着贵妇人的生活。
儘管如此,西京城的男人依然对她着迷,着迷于她的神祕、她的凄豔,她那勾魂专魂的哀伤回眸……
对于这些傅闻。苗贝甯通常是听听便罢,而让她之所以也对风夫人另眼看待的原因,不仅因为风夫人是隆昇的幕后金主,更因为她那一口与北堂彧相当的绝对味觉--只要菜端到她面前,轻嚐一口,便可得知菜中所有乾坤的惊人天赋!
而这项天赋,正是自小被喻为拥有「橱皇之手」的苗贝甯,此生唯一的缺憾,所以她只能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创新、不断地尝试各种食材、不断地精进厨艺,才能弥补这天生的不足,朝着可以挑战「天下食经」中那一道梦幻名菜「珍珑」的资格迈进……
「小苗,风夫人请妳上楼一叙。」
正当苗贝甯完成了工作,在一旁专心地削着薯皮锻练手感时,掌柜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楼一叙?
「好。请告诉风夫人,我一会儿就上去。」
虽然有些纳闷,但苗贝甯还是点了点头。她放下手中的刀,洗过手后,双手在围裙上随意地抹了抹,便走上楼去。
「风夫人。」敲开梅字号房门,苗贝甯对坐任其中的女子点了点头。
虽然已不是第一回看到风夫人,可苗贝甯依然对她那一身揉杂着矫弱、妩媚、神祕、清冷等特殊气质的摸样惊豔。
这世上,若真有人能令所有男人癡迷、令所有女人镞护,那当真非风夫人莫属了……
「大妹子,妳说我该怎么办啊……」才望见苗贝甯,风夫人一语未竟,眼圈儿便红了。「我每回一出远门就想念妳的菜,弄得每回在外头都待不久……」
「这……我……」那话明明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可望着风夫人我见犹怜的模样,同样身为女人的苗贝甯心中竟升起一股想安慰地,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起的慌乱。
「看看我,让辣子为难了。」望着苗贝甯不知如何是好约模样,风夫人缓缓站起身,牵着她的手到一旁坐下。「话说回来,妹子妳这回的新菜可真令我佩服了,那一钱的番红花用得当真是绝顶……」
「听到风夫人的点评,苗贝甯的精神全来了,当下专心地聆听她虽不引经据典,但绝对切中要害的心得。
就在风夫人与苗贝甯兴高采烈地讨论之时,突然一阵敲门坚响起,继而是掌柜的轻声细语:「不好意思,风夫人,皇上让人点菜束了。」
风夫人愣了愣,轻歎一口气。
「那就去吧。」她惋惜地放开苗贝甯的手,但才刚放开,又突然一握。「妹子,妳看看我,请了妳来竟忘了说最重要的事……」
「风夫人请说。」苗贝甯连忙说道。
「妳这身子可得好生照顾着,特别是这几天要好好的补一补,女人家就是这么麻烦,我明白的,埃……」
不会吧……听着风夫人的话,苗贝甯的脸庞几乎要抽搐了。
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啊?不,不是全天下,其实只不过是那个猪头北堂彧,以及这个娇柔的风夫人罢了……
可为什么都让她遇上了?
遇上也就算了,可这两个人,为何都这么该死的不懂什么叫「心领神会」啊……
第二章
西京东郊的石榴林,是西京城民们春游的必到之处。
这儿山清水秀,花团锦簇,白日里人潮络绎不绝,但到了夜晚,人潮敬去之后,可就罕见人堙了。
但这一夜,石榴林旁却难得地出现火光,以及两道澹澹的身影。
「我说,」坐在树旁的石椅上,北堂彧轻煽手中摺扇,仰头望月。「大妹子今儿个怎么兴致这么好啊,居然请我来这儿嬉春?」
「谁请你来嬉春了?」蹲在小火炉旁熬汤的苗贝甯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轻啐一声,「是让你试毒来着!」
「这么好风好水好景致的,就算是试毒我也寸之如饴啊……」望着火炉旁谶细的背影,北堂彧的眼眸明亮如夜星。「只不过呢,儘管甘之如饴,可我心中却有一事怎么想都想不透彻。」
「什么事?」田贝甯边试着汤头边随口问道。
「想不透彻为什么试个毒要跑到这儿来?」北堂彧故意装出一副很疑惑的摸样,可醇厚的嗓音里却若有意似无意地透露出一股暧昧。
「这让在下不禁有种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互诉情衷的联想哪--」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听到北堂彧的话,苗贝甯的脸蓦地一红,迅速抬手指匀不远处几株不起眼的野草。「给我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了!」
顺着苗贝甯的手指望去,北堂彧眨一眨眼,又眨一眨眼。「哎呀呀,那该不会是传说中雪年难得一见,人称『可遇不可求、世间极其难寻之极品梦幻香料』,又称『点石成金草』的『绛绛烽草』吧?」
是的,《食经》中的梦幻香料,传说中无论用如何普通的食材,只要加入它便能让口味跃升顶级的「绛绛烽草」
而这草,是苗贝南今天傍晚被豔娘死拉活拉地拉来赏花时无意发现的。
一当确定了这是「绛绛烽草」,她简直欣喜若狂,回到隆昇后便连忙提起起锅、拿起勺、拎起一只鸡,并拉着北堂彧往这儿跑,生伯来晚了,这只能活着摘用才能当作料的「仙草」,就会被别人当成野草踩没了。
「算你的眼睛没白长。」听得北堂彧一眼就看出其中奥祕,苗贝甯二话不说地将汤碗递到他面前。「来,试试。」
「这有什么问题,以身试毒本就是我等白食客当仁不让的功夫。」接过汤碗,北堂彧先闭上眼睛闻了闻,然后轻啜一口汤。「嗯……」
「别光『嗯』啊,究竟怎么样?」望着北堂彧闭上双眼、摇头晃脑半天不吭声的模样,苗贝南连忙追问。
「妳问我怎么样?」徐徐睁开眼,北堂彧长长地歎了一口气。「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拿来!」眼一瞇,苗贝甯一把便抢回他手中的汤碗。
「喂,妳干嘛?这是我的!」立刻将汤碗抢回自己手中护着,北堂彧指指那锅热腾腾的汤。「想喝就自己盛一碗去,抢什么抢啊?」
「忘恩负义的家伙。」看着北堂彧那副以生命护豌的夸张模样,苗贝甯好气又好笑地轻斥一声,索性自己盛了一大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霎时间,石榴林中只剩下瀰漫的花香,汤香、青草香,以及两个人轻啜着鲜汤的声音。
半晌后,北堂彧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汤碗,望着苗贝甯喝汤时那股满足得不能再满足的模样,他突然贼兮兮地开口,「我说大妹子啊……」
「又有什么事了?」苗贝南有些不耐烦地应道。
「我实在不太明白,」就见北堂彧故作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美妙的食材、这么好的际遇,可妳谁也没拉,只拉着我这个向来被妳贬得一无是处的流浪说书人来啊?」
闻言,苗贝甯愣住了,一时半刻竞答不上话来。
先前她根本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拉了北堂彧一同前来,如今被他这么一问,她竞真的说不出个道理来。
是啊,她怎么会谁都没找,就找上他?
望着她瞪圆了双眼发愣的可爱模样,北堂彧笑得越发诡异,「该不会是妳口中虽然将我贬得一无是处,可心理其实--」
「喝你的汤去!」低斥一声。苗贝甯匆匆背过身去,感觉自己的脸愈来愈烫。「废话那么多干嘛?」
这人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啊?而她自己,又怎么会那么笨啊?竟然一时脑子发热,忘了这家伙向来就爱耍着她玩,爱找她麻烦、爱让她下不了台,因而把下了这等愚昧的错误!
可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那时的她,心里确实只想到了北堂彧!
因为在她的心中,不知何时开始竟有了这样的想法!在这世上若有人能明了她所做的料理,以及料理背后想表达的意义,那个人公然就是他……
「好,喝汤,喝汤。」凝视着苗贝甯嫣红的侧颜,北堂彧轻轻抿嘴一笑,抬眼望向满天星斗,再不多言。
清风徐徐,花影摇摇,两个人影,一锅残汤。
「大妹子,妳有没有觉得今儿个天气有点热啊……」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苗贝南突然听见北堂彧喃喃底语,而他煽扇的动作也跟着变快了。「是有点热……」她喃喃回答。怪了,明明夜已深,为何她竟觉得浑身发热,脑子还有点晕呼呼的。今天这锅汤,她只加了一些酒而已啊……「也太热了,我得凉凉去……」
北堂彧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地走至不远处的水塘旁,脱下外衣,整个人跳人塘中,不断地用于将冷水泼至脸上。
那样好像很舒服……
望着北堂彧整个人站在水中的清凉模样,苗贝甯不由自主地起身,拉下束缚住长髮的头巾,褪去外衣,学着他走入塘中,用双手掬起水往身上泼。
凉快,真的凉快多了!
只是不知为何,儘管身子凉快了许多,可心底却还是有股难耐的燥热不断地升起……
「喂,大妹子,我先来的!」星光下,望着苗贝甯身上的单衣因被水沾湿而整个贴在身躯上,望着她的纤细与丰盈之处彻底呈现在自己眼前,北堂彧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暗哑。
「这池子又不是你的,就许你来,不许我来……」有些不高兴地扭过头去。苗贝甯瞪着北堂彧,芳心怦地一跳。
怪了,今天的他看起来怎么跟平常有些不一漾……
月光下的他,脸上满是晶莹水珠,俊挺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而他的胸膛看起来好宽阔,手臂看起来好结实,眼眸看起来矇眬又深邃……
「这池子确实不是我的,所以我好像没有理由赶妳走。」看着苗贝甯癡癡凝望他的模样,北堂彧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那就对了,你冲你的凉.我冲我的凉,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发觉在他的凝视下、她的身子不知为何竞愈来意热,苗贝甯缓缓地背过身去。
怪了,她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
将池水一捧又一捧地泼至身上,苗贝甯只觉得此刻的人、事、物看起来都那样不真实,让她彷彿置身于梦境中一般。
「大妹子,没想到妳单薄归单薄,这身子还挺像女人的。」不知又过了多久,北堂彧有些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当然是女人……」
转过身去瞪视说话的男人,但苗贝甯却发现他已不在原地,而是缓缓地走近,最终停在她的跟前。「女人?」北堂彧轻轻佻起她颊畔一络长髮在鼻尖嗅闲。「还不是吧……」「我当然是。」苗贝甯不高兴地重申一次。
没错,她平常是比较中性一点.可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把她看成一个男
「妳自己说的不算数。」望着那张精緻小脸上难得出现的矫态,北堂彧伸出右手轻抚她的红唇,一遍又一遍。
「那要怎样才算数?」感觉到唇上灼热的抚触,苗贝南有此一难耐地轻轻呵气。
「我说的才算数。」低下头用唇轻点着她的唇,北堂彧霸道地宣示。
「你这人满口胡说八道!」苗贝甯轻哼一声,「我才不信……唔……」声娇吟,突然在无人的山林中化开。
因为北堂彧竞趁着苗贝甯开口说话时,将他的舌整个侵入她的口中,放肆地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了,苗贝甯完全不明白。
她只觉得在这一吻之下,她正个人彷彿化成了一团火!
地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北堂彧不断地攫取她的青涩、她的柔软,与她口中的芬香蜜汁……
「妳不是女人。」半晌后,北堂彧终于抬起头,将唇俯至苗贝甯耳畔,笑意盈盈地说道。
「我是!」不明白北堂彧为何一直执着于这件事,苗贝甯一边轻喘,一边瞪着眼前俊逸非凡的男子。 ?
「眼见为凭。」望着苗贝甯难得的娇态,北堂彧的声音更低哑了。「妳若要我相信妳的话,就将衣衫褪了。」
「褪就褪,怕你不成!」这辈子最讨厌别人不相信她,因此苗贝甯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将上衣脱下,继而是抹胸。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敞了什么,因为此刻的她脑中已是全然迷茫。
当苗贝南皎白挺俏的双乳,以及柳枝似的纤腰出现在眼前,北堂彧几乎停止了呼及。
因为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苗贝甯!
就算先前不知为什么偶尔会出现在他梦中的她,也从未显露出如此娇柔可人的风情--他知道她帅,知道她靓,可却从来不知道她也会如此撩人,
一向看起来帅气的睑庞,此刻去掉了头巾,任乌黑长髮披散住房后,竞变得那样空灵绝美;一向英气勃勃的身姿,在卸去中性的厨师装扮后,竞变得那样诱人婀娜!
而此刻她迷濛的眼、轻眨的长睫、微肿的红唇,彷彿就像等待着某个男人一亲芳泽……
那个男人.只能是他。
他不知今日脑中为何如此迷幻,也不知今日心中为何如此渴望,但是在这个念头浮现之后,北堂彧就再也管不住自己了
他将苗贝南轻轻拉至身前,一双大掌开抬沿着她优美的背部曲线亡下游移。
「你怎么……不说话了……」感觉他的大手抚上她光滑的后背,苗贝甯不禁浑身燥热,她难耐地轻启红唇,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娇号,「唔……」
怪了,明明已站在池中,为什么她却觉得愈来愈热?她的身子就像被一把火烤着似的,汗水不断地渗出肌肤……
「难得有我不想说话的时侯,不过既然妳想听,我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大妹子,妳想要我说什么?」感艾着掌中的柔嫩与滑腻,北堂彧喃喃说道,双手缓缓向前移动。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想不通自己的身子为何那样虚软,苗贝甯无力地将头轻轻靠在北堂彧胸前,而后在双孔突然被人紧握住时,轻啼出声,「呃啊……你、你在做什么……」
「真好听,妳这声娇蹄当真是应了入们常说的莺声燕语令人醉啊!」
「不许你说这胡话……」听着北堂彧吐出的羞人字句,苗贝甯的脸彻底嫣红了,她娇嗔地斥道,突然间感到右边乳尖一疼。「啊……」
随着逸出口中的那声矫啼,苗贝甯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前,赫然发现他的手指正轻拈着她的乳尖,来回拧转。
这是怎么回事?北堂彧为何这样做?而破他如此对待的她,除了有些羞怯之外,为何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吧,那我说点别的。」望着苗贝南脸上、胸前的红云,以及她因疑惑而更显可爱的模样,北堂彧沉沉一笑,「我北堂彧,今年二十有二,人称北堂大学问,一生飘泊、四处为家,不知生于何地,如今却知也许葬于何处。」
「你……」
往北堂彧灵活双指的拈弄下,苗贝甯只觉她的身子再不像是自己的,她的双乳又酥又麻,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脑子也完全溷沌。
可儘管如此,听见北堂彧那番话,她的心却蓦地有点难受、紧缩。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听出她声音中夹带的关怀,北堂彧轻轻地笑了起来,一边吻着她的红颊,一边揉弄她浑圆的双乳。「吉利得很呢,因为这代表我北室彧打算在西京安身立命,再下想四处流浪了。」
「你……」蓦地望向北堂彧,苗贝甯喃喃说着,「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西京城,更有种想将西京城当成故乡的念头。」
苗贝南再移不开日光了,因为他的眼眸竟在笑,笑得那样满足、那样笃定、那样开怀、那样真诚!
而这样的北堂彧,竟让她的心弦颤动不已……
「干嘛一直看着我?」发觉苗贝甯眼眸中的迭幻神采,北堂彧匆地邪邪一笑,双于同时间拧住她胸前两颗粉红蓓蕾。
「啊!你在做……什么……」苗贝南缘被电击似地,浑身战陈不休。」弄得我……好鸡受……」
「会难受吗?」听着她有点沙哑却撩人至极的嘤咛声,北堂彧拉起她垂在身侧的小手环住他的颈项,轻轻恆下头。「那这样呢?」
「呃啊……」当自己从未被男人碰触过的浑圆双乳被人整个推高,而且乳尖遗遭到舔舐、嚼咬时,苗贝南的膝盖一软。「你别……咬我……」
「我没咬妳。我在吃妳。」
轻轻吸吮住苗贝甯的左边乳尖,北堂彧用舌头来回挑逗那颗已紧绷挺立的红樱桃,而大手则轻轻往下滑,淘住她挺翘的雪臀,往上捧推。
」没人……啊……这么吃的……」随着那只炙热大掌在她臀上的捏弄,苗贝甯下腹一紧,身下最私密之处倏然涌出一股温热的黏稠。
「当然有。」听着苗贝甯的一声声娇喘嘤咛,闻着地身上因动情而散发出的女人香,他再忍不住地一把扯下她的亵裤,将大掌完全贴合住她的臀办。「因为男人都是这么吃女人的。」
「你胡说……」感觉到身下一凉,苗贝甯微微地颤抖,然后在发现她的双腿被人轻轻分开,而一只大掌竞覆在她最祕密的花办处时,她再忍不住地挣扎起来。「你不……」
儘管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为何那样热.儘管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何有一股奇怪的渴求。但苗贝甯依然意识到,此刻的她已赤踝裸地被北堂彧拥在怀中!
她的乳尖碰触着池健壮的胸膛,她的身子被他厚实的大手抚弄着,还有她的……
「怎么了,妳不是说妳是个女人吗?」手指轻轻一弹,北堂彧刻意撩拨她早巳挺立且敏感至极的乳尖。「女人被男人这么爱怜,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呃啊……是吗……」在北堂彧约言语以及手指的双重迷惑下,苗贝甯感觉皑内的热火开始向四肢蔓延,而花径中的那股热流更是克制不住地溢出,缓缓流至她的腿根。
「是啊。」笑望着苗贝甯眼中的羞涩与天真,北堂彧伸手朝她的花办探去,在发现那里已为他湿润成一片后,满足地笑开了。
「啊……你……那里……」发现北堂彧的手竞停留在她最私密之处,再望见他脸上邪肆的笑意,苗贝甯又羞又急地轻嚷。
「妳说哪里?」轻轻拨开那潮湿的花办,北堂彧精準地掐住了她的花珠!
「啊啊……北堂……」当身下肿大又敏感的花珠被他突然拧住时,苗贝甯感受到一股奇异又陌生的疯狂悸动窜入四肢百骸,让她连声音都颤抖了。
老天,他怎么可以……
而她,又怎会在如此古怪的举动下,感觉到花径里传来一阵阵细碎又充实的疼痛?
「贝儿,妳叫我哪?」
听到苗贝甯那娇媚又无助的啼呼,北堂彧的眼眸倏地变得深邃,他将浑身虚软的人儿由水中抱起,让她坐在池畔.自己则站在水中。
「我没叫你……」望着北堂彧那古怪又令人羞怯至极的眼神。苗贝甯俏脸一红,连忙将视线瞥向他处。「没……」
「是吗?」凝视着苗贝甯矫羞至极的模样,北堂彧呵呵一笑,将她推倒在草地上,又将她的双腿分开高举。「可我怎么听都觉得妳是在叫我呢。」
「你……你……」
听着北堂彧田暧昧至极的语气取笑她,再加上身子被他摆弄成如此羞人的姿态,苗贝甯又气又羞,什么话都说不出楼了。
她想併拢双腿,可怎么也併不拢,想挣扎,可全身又虚软钮无力,最后只能用双手掩住脸。任由那股不知在期待什么、渴望什么的陌生感受不断地在下腹蕴积,而体内的蜜汁则像决堤一般由身下涌出……
「再唤一声试试,找听着很舒坦呢。」
望着苗贝甯那少见的孩子气与极端诱人的女性姿态,望着她身下湿露的花办与品亮的蜜河,北堂彧说着说着,突然将头埋了下去–
「啊啊……」
原本不知北堂彧意欲何为的苗贝甯,在发现一个柔软湿润约物体钻进自己的花径入口后,身子倏地一紧,随之而来的酥麻快感让她几乎化成了一摊水。
她只能紧紧捉住身旁的野草,任由北室彧放肆地作弄她,任由他的舌头在花径中一进一出,任由他挑逗她敏感的部位,任由他吸吮她肿大的花珠,以及疯狂涌出的蜜汁……
羞,真的好羞,可是那被入玩弄的异样快感,却让地沉沦……
「北堂……北堂……」终于,再也受不住北堂彧孟浪又甜蜜的折磨,苗贝甯颤抖着红唇,疯狂地扭动纤腰,放任自己的媚吟声在林中迴荡。
「我在,我的贝儿……」望着她不自觉地弓起腰身,吮着她下断涌出的甜美蜜汁,北堂彧明白了她的青涩与纯真,更明白她已经快受不住了。
而他,也一样。
所以他爬起身来,褪去自己所有的衣物,将早巳紧绷至疼痛的火热坚挺抵庄她的蜜源,不留任何缝隙。
发觉北堂彧不再激狂地逗弄她,苗贝南微微地鬆了一口气。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见北堂彧赤裸地站在她身前,又感觉到她柔嫩的入口被某个硕大之物抵住时,她不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我先前说妳不是女人,一望着苗贝甯纯真又娇媚的神清,北堂彧沙哑着声音轻轻说道,「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问话的同时,感觉到雪臀被人一抬,苗贝甯疑惑地望一一脸不知是水还是汗的北堂彧,突然间美眸一瞪,放声尖叫,「啊啊--」
属于他的硕大坚挺,就那样直直地剌入了她的处子花径之中,直抵最深处!
感觉着下半身传来的撕裂感,感觉着体内疯狂的痛意。苗贝甯颤抖着红唇尖叫哀吟,泪珠不断地出眼角滑落。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将她弄疼?
「嘘,不哭,再不会疼了。」凝视着苗贝甯眼中的痛与泪,北堂彧尽全力压制住体内奔腾的渴望.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与池交缠:「妳现在真正是个女人了,真真切切是我北堂彧的女人。」
「北堂……」望着他眼底的爱怜与执着,听着他柔声的劝慰。苗贝甯喃喃低语,感觉破身的痛楚慢慢消褪,而体内的他更显硕大。
「贝儿……」轻轻握住苗贝甯的左手与她十指交缠,在发现她眼中的痛意缓缓逝去后,北堂彧邪邪一笑.忽然将自己的坚挺抽出,又用力地刺入!
「啊啊……」当紧窒的花径再度被他贯穿,苗贝甯忍不住高声娇啼,「你……怎么又……」 .
只是,这次的娇啼声中虽仍有痛楚,虽仍有不适.但是却也多了一股不知名的偷悦与难耐。
这不叫『又』,这叫『本就应当』。」
将自己埋在她紧窒湿滑的花径中,听着由她口中发出的媚啼声,北堂彧轻笑着用左手推揉她浑圆的玉乳,拉扯她敏感的乳尖。腰肾的律动一会儿快、一会慢,一会儿深、一会儿浅。
「北堂……北堂……」在他故意使坏的逗弄下,苗贝甯除了娇啼与颤抖之外,别无他法。
她只觉得一股奇异而古怪的感觉开始在花径中凝聚,随着北堂彧愈来愈急促的律动,她的身子前前后后地晃动,乳波也下断地蕩漾。
暧昧,暧味透了,可却暧珠得让人疯狂……
在北堂彧不断地律动与挑逗之下,苗贝甯只觉得自己的身于愈来愈怪异,她不懂这是为什么,可是他懂。
所以他加快了律动的速度,疯狂地将自己剌入苗贝甯体内,并在她的眼眸倏地瞪人之际。探手拈住她身下的花珠!
「啊啊……」一股奇特又惊人的快感在体内瞬间炸开,苗贝甯紧紧地握住北堂彧,眼神整
她只能疯狂地吟哦着、尖叫着,直到嗓子都沙哑了,直到眼前变为一片漆黑,直到体力再也负荷不了持续攀升的高潮,整个人彻底酥软。
「好贝儿……」望着她抵达高潮后的绝美与瘦惫,北堂彧走出水池,万分轻柔地将她拥在怀中,用手拨开她颊旁的湿髮。「好贝儿……」
半晌后,听着耳边夹杂了爱怜与温柔约呢喃,苗贝甯缓缓睁开双眸。「我……怎么了……」
「妳好像真的是个女人呢!」吻着苗贝甯的颊,北堂彧轻笑道。
「我本来就是……」想捶他,但苗贝甯却已累得连手都举不起来,只能温顺地躺在他温暖又坚实的搂抱中。
「只不过呢……」
「只不过什么?」听见北堂彧略微沙哑的声音,苗贝甯不禁皱起眉头,然后在感觉到一个硕大的火热之物抵着雪臀时,小捡瞬间嫣红。
「只不过我想再确定依次,以免弄错……」
山林间,再度响起女子的轻喘与矫吟,直至第一道曙光出现后,依然没有停歇……
第三章
苗贝甯连请了三天假,这消息几乎让西京城的老饕暴动。
儘管大伙儿都明白苗贝甯的身子骨有点单薄,儘管以往地也曾因为身子不适休息过,但每一回的休息,说好听一点是被「请离」厨房,可实际上她几乎都是被「架离」的!
不过这一回,她却是主动请休。
「掌柜的,苗大妹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得给我们大伙儿说清楚!」
「掌柜的,你是不是得罪苗大抹子,让苗大妹子心里不痛快了?」
「掌柜的.上头想知道,苗姑娘是出远门了吗?若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苗姑娘的菜?」
面对一大群惊慌失措、关心溢于言表的常客,其中甚至还包括皇上派来「严重关切」的人马,隆昇掌柜的脸说有多苦就有多苦,因为他是最想知道答桉的那一个啊!
要知道,苗贝甯就是他们隆昇客栈的金字招牌啊。谁会捨得又傻得让她走呢!?可是,苗贝甯既非他们隆昇的手下人,更非靠他们的薪饷度日,所以就算她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人。这辈子再也不打算踏进隆昇,他也只能心痛合泪地陪苦笑睑恭送她……
儘管西京城都快为她闹翻天了,引起这场风暴的主角苗贝甯却丝毫不知。
她既没生病,也没打算跳槽,更没出远门.她只是……全身酸痛、得几乎下不了床。可她能老实说吗?当然不能,所以她只得编了个藉口,派家里的下人去隆昇告假。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也脸红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夜里,当身子终于像是自己的之时,她才一咬牙,缓缓地起身下床,到厨房里--煲汤。
毕竟连着几天没做菜,手跟口的感觉可要钝了,别人吃得出、吃不出她管不着,可她自己绝不能怠惰……
「姑娘。」
正当苗贝甯辛苦了半天,在厨房里细心地为最后的汤头定味时,自她身后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
「别急,」苗贝甯嚐着鲜汤,头也没回地应道,「一会儿就好了。」
「老奴不急。」老管家慈祥地笑望着女主人。「老奴只是想告诉姑娘,北堂大学问在咱们后院门外站了三宿,而今儿个……飘雪了……」
什么?北堂彧在她家后院门外站了三宿?为什么?
听到老管家的话,苗贝南愣了愣。
「还飘得挺大呢……」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看看去。」听见老管家若有意似无意、漫条靳理地又补充一句,儘管有些心虚,苗贝甯还是故作无事地说道,「帮我注意着火,我可不想这汤煳了。」
「老奴自然晓得。对了.姑娘,您别忘了伞……」
这坐位于西京东郊的甯心阁本就宁静,而这样的夜,再加上如鹅羽般缓缓飘落的雪片,说有多诗情画意就有多诗情画意。
只可惜苗贝甯向来不是个诗情画意之人,再加上对于北堂彧的古怪举动百般纳闷,心中又莫名的慌乱,因此地对眼前美景毫不留意,拿了伞便踏着雪往后院走去。
雪夜下,果真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甯心阁,眼望前方,肩上堆着雪片,而脚下那双鞋早被积雪埋得看下清了。
「你站在这儿干嘛?」走至北堂彧身后,苗贝留用孽常与他对话的语气说道,「嫌在隆昇说书的时候站得不够啊?」
她必须用这种语气,是因为实在不知道.在那一夜之后再见到他的此刻她应该用哪种语气说话……
很彆扭,真的很彆扭,特别是面对着一个曾与她那样……亲暱的男子。
听到苗贝甯的声音,北堂彧的肩膀似是一僵,半晌后才缓缓地转过身来低语一句:「抱歉……」
吓住了,苗贝甯真的赫住了。
望着地这辈子绝不相信会在北堂彧睑上出现的严肃与凝重,苗贝甯整个人都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她一直以为他玩世不恭、放蕩不羁、轻佻刻薄,可如今,那个北堂彧不见了,此刻的他,眼眸里的懒散与轻狂全不复见,有的只是一抹深思后的执着,与成熟男子才能拥有的沉稳……
「你这是干嘛?」许久许久之后,苗贝南别开眼生硬地说道,「你根本不需要道歉。」
是的,不需要。
因为她明白,他之所以会如此.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
是的,她全记得,正因为全记得,所以才知道,郡件事错不在他。
若不是她没搞清楚「绛绛烽草」与她所带的食材结合后会有几近于媚药的效果,若不是她硬要拉着他去,若不是地硬要他喝汤,若不是她硬要……
可儘管苗贝甯已尽力将自的态度完整表达.北堂彧却依然没动,依然维持着那副严肃的模样。
「我说了,你不必道歉……」
忍受不了彼此之间诡异的气氛,苗贝甯又将自己的话重複一次,可在听到北堂彧约第二句话后,她手中的伞蓦地坠地。「妳愿意蚝给我吗?」他说了什么?猛然抬头。望向北堂彧盈满真诚的眼眸,苗贝甯又一次披震慑住了。他竟要娶她?就为了一次的意外?「你……你……」苗贝甯真的无语了。
「我此刻虽没有功名利禄、万贯家财,但我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未来定可保妳全家上下农食无虞;我过去虽没有雄心壮志,彧许一身飘零.但现在只要妳希望我成为什么,我就为妳成为什么。」
「你……有话进来说啦!」
这辈子想都没想过会有人对她说出如此感人的承诺,一时之间,苗贝南的脑子溷乱不已,可当地听见向来人烟稀少的甯心阁外竞传来马蹄声时,不由得心里一慌,伸手硬将北堂彧拉入屋内。
待马蹄声远去后,她背转身低喊道:「你有完没完啊!我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你别再胡言乱语、瞎猜胡讲了!」
可无论苗贝甯说什么,北堂彧依然坚决地站在她身后,再不多说一句话,
「你再这样,我就……我就……」面对一个闷不吭声的木头人,苗贝甯真的没辙了,只能胡乱说出心中唯一想到的话题,一你吃饭没?」
是的,吃饭。
她知道北堂彧虽常驻隆昇,却没有日日在那儿用餐,毕竟隆昇的收费虽平价,但对于一个流浪说书人而言,依然不会是个好选择。
所以他经常在外头的小摊子随意买点东西果腹,可又因为嘴刁.到最后索性有一餐、没一餐地胡乱吃着,除了她回馈他「霸王餐」之时,根本就不好好吃饭。
「妳在煲汤?」听到苗贝甯的话,北堂彧先是愣了愣,然后闭起眼深吸一口气,「嗯,好汤……」
一想吃就直说,装模作样个什么劲儿:一发现北堂彧恢复正常,苗贝甯这才鬆了一口气,逕自向屋里走去。「进来啦!」
才走没几步,苗贝甯就发现头上多了一把伞,为她遮挡住所有的雪片,不让飘雪有机会再落至她的髮梢。
这男人,真是让人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平常看起来那样的率性,那样的心随意走,可严肃起来却又那样的吓人、那样的……像个成熟的男人。
他本就是个成熟的男人啊,有什么不对?
思绪紊乱地领着北堂彧走向屋内.当苗贝甯发现老管家已经贴心地盛好汤,而且还是两碗时,她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这西京的男人今天究竟怎么了?老的怪,小的也怪……
「吃吧。」
既然人是她招呼进来的,如今场面又变成这样,苗贝甯也下好意思躲回自己房里,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桌旁,儘管她的双颊早己不自觉地嫣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老管家作了一个揖之后,北堂彧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先舀起一勺汤放在鼻尖前嗅闻,缓缓地闭上眼。
唉,这家伙真是让人没法忽视他。
偷瞧着北躺彧的反应,苗贝甯忍不住在心中歎了一口气。
通常,只要是有经验的厨师,都可以由进食者的眼中读到他对这道菜真正的感觉,而打从他第一回踏进隆昇、第一次用筷子夹起她所煮的菜开始,她就不由自主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因为他就如同现在一般,是真的在「品」一道菜,用他的眼、用他的鼻、用他的口、用他的心……
她永远忘不了他点的第一道菜:清水豆腐,一道最简单却也最困难的菜。 A
面对这样懂行的客人,没有.一个厨师会不注意的,特别是在他连续五天都点了相同的菜时。
慢慢地,她知道他不爱甜食,慢慢地,她知道他的口味偏重,对辛辣的食物没有抵抗能力,就算吃得一头热汗,依然眼眸含笑。
而他吃起饭来那种专心一意、享受其间的幸福模样,只要是个厨子,大概都很难忘掉吧。
「干嘛皱眉?」一直假装自己没特别注意北堂彧的苗贝甯,在发现他喝着、喝着突然皱眉的反应时,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听到苗贝甯的话,北堂彧不禁愣了愣。「我皱眉了?」
「不说就算了。」苗贝甯别过眼去,逕自暍着自己的汤。
怪了,没什么不对啊,浓澹适中,鲜味十足.火候掌握得哈到好处,应该不会出什么让人皱眉的问题啊……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望着苗贝甯有些疲惫却依旧清丽的侧颜,北堂彧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熟悉。」
「熟悉?」这回换苗贝甯愣住了。「你以前又没喝过我这道汤。」
「妳正式掌勺几年了?」放下汤勺,北堂彧问道。
「四年,十五岁起。」苗贝甯如实相告。
「四年……是不可能。」北堂彧先是低下头沉吟,然后又继续喝汤,但喝着喝着突然又抬头,「为什么拒绝?」
「我……为什么不拒绝?」原本也跟着喝汤的苗贝甯,听见北堂彧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手中的汤勺顿时停在半空中。
他这人怎么回事啊,干嘛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我不明白。」凝望着苗贝甯颈后的那片嫣红,北堂彧缓缓说道。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不敢再望向那双让她微微心悸的眼眸,苗贝甯别开视线。「女子成了亲,自当生子,而怀胎十月之中,味觉必须承受可能的变化,若一辈子无法恢复……我不像你,既拥有天生的绝对味觉,又不是从事厨师工作,就算失去味觉能力也……」
是的,自入了这一行起,苗贝甯就从没想过成亲之事。甚至可以说,除了如何精进厨艺、除了与地工作相关的事情外,她从不会去在意任何事。
她的一生,是为「珍珑」而生,只要为了「珍珑」,其他的一切地±可以放弃,就算是身为女人本该拥有的权利与义务也一样。
所以,若不是他,也许她这一辈子永远不会与男子有肌肤之亲,也永远不会了解到,男人与女人之间是如何的……
如今她了解了,但却希望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
「为了『珍珑』吗?」半晌后,北堂彧轻声问道。
「你既明白何需再问……」原来他也知道「珍珑」苗贝甯喃喃应道。
为什么不?
像他这样一个懂「吃」的人,又怎会不知道能做出「珍珑」与吃到「珍珑」,是他们这类人一辈子的梦想,更是她永远无法推卸的责任。
「妳这样说我就明白了。」许久许久之后,北堂彧突然站起身,轻抚苗贝甯的髮梢几下,便缓缓向门口走去。「不过我也留一句话:这辈子,若是哪一天妳自暴自弃想嫁人了,通知我一声,我一定即刻赶到!」
「你……」
北堂彧的话,再度让苗贝甯傻住了,但一会儿之后,她立刻告诉自己--
这一定是玩笑话,像往常一样酸着她玩的! J
一辈子有多长啊!更何况,像他这样一个流浪说书人说的话能信吗?
可不知为何,明明认定他只是借口胡说,她的心却涌上一股暖意。
「对了,大妹子。」正当苗贝甯纳闷着自己心底的感受时。已走到门旁的北堂彧突然同过身,以惯常的佣吨嗓音说道,「妳家的饭菜可真香,如果不介意的话,麻烦跟贵管家说一声,我下回来时千万别挡着我,直接让我上厨房吃就行……」
果然,流浪说书人的话永远只能听听便罢!
几个月后,苗贝甯再度认清这个事实。
因为自那天后,北堂彧又恢复成那副嘻皮笑脸的狂样,而且还没事就顶着那张比三层猪皮遗厚的脸,不请自来地出现在甯心阁的厨房里!
有时在清晨,有时在夜里,只要听见竹板声及笑语声,苗贝甯就知道,那家伙又出现了,还顺带拐跑她甯心阁中所有的下人……
真真切切的引狼入室、误交匪类!
但反正他既不打扰她的工作,也不打扰她的学习,只不过是要多做一人份的饭菜,苗贝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与这样的北堂彧相处,总比跟那天一睑严肃、满眼凝重的男人来得轻鬆自在点。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了下去,苗贝甯做的菜及她的脾气,北堂彧说的书及他的狂劲,依然是隆昇最大的卖点,只不过,风夫人的风采也不遑多让。
每当风夫人驾临客栈之时,本就以男性客人佔大宗的隆昇,更是几乎都看不着女人了;所有的男人打从风夫人一进店内后,视线便不自主地跟着她移动,直到她上了二楼,才会改以讚歎及惋惜取代目光焦点……
然而,这日风夫人的到来却无人知晓,因为她竟难得地在用餐时间来到隆昇。为了旧引起骚动,她索性由后院的楼梯上楼,直接进入梅字号房。
她如同往常一般地点菜、如同往常一般地唤苗贝甯上楼话家常。但是在听到楼下一段讲述天下名菜的源起,以及一段精采贯口活之后的如雷掌声、风夫人突然王下眼,轻轻地眨了眨睫毛。
「掌柜的,楼下这位便是北堂大学问吗?」
「哦,是、是他,」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掌柜连忙答道,「在隆昇说了一年多的书了。」
「是吗……」风夫人低下头喃喃说道。
「夫人……实在抱歉……」望着风夫人看不出是喜还是怒的古怪反应,掌柜一时竞有点结巴。「由于您……您平常也没提,找还以为您知道这事儿,就没特别跟您说起,若您觉得不妥……」
「不打紧。」风夫人抬头望向掌柜,「能否请北堂公子上楼一叙?」
「夫人您要请……北堂大学问……上楼一叙?」听到风夫人的话,掌柜简直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因为风夫人到隆昇用餐这多年来,总是一个人在悔字号房里单独进食,从未见过她开席宴客,也未曾见过她邀请任何人共餐。西京城多少风流名士多次邀约她,从没见她点过头,而今她竞主动邀请一名流浪说书人上楼?
风夫人邀约之言一出,不仅掌柜震惊,连一旁端菜的伙计,以及原本与风夫人相谈甚欢的苗贝甯也全都愣在当场。
「不行吗?」扫视一圈众人震惊不已的模样,风天人似真非嗔地说道,「若不行的话那就……」
「行、行,自然行得。」掌柜脸一红,转身哽往楼下走。边走还边喃喃自语,「这家伙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竟然能让风夫人请他吃饭。唉,我上辈子怎么就没烧香……」
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苗贝甯还是下意识地起身走至门边。「夫人,那我就不打扰……」
可此时,风夫人却娇柔地腻言道..「什么啊,我还没和大妹子聊完呢,妳怎么能说走就走?」
就在风夫人的话才刚落下,苗贝甯还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时,便听到北堂彧佣懒的声音由楼梯口传来..
「哟,苗大抹子妳在这儿哪,我刚才还觉得怪呢,怎么今儿个我在厨房里偷菜吃的时候就没瞧见妳拿着锅勺追打我。听说有人请我吃饭,该不会就是妳吧?干嘛这么客气呢,妳家厨房不挺好的……」
「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出声打断他的话,望着登上最后一阶楼悌走向自己的北堂彧,苗贝甯的睑微微一红。「更何况绝不可能是我请你的,我才没这么无聊!」
「哦?不是大妹子妳?」站定在苗贝甯身前,北堂彧先是低下头懒洋洋地一笑,然后抬起头好奇地往屋内望去。「那还会有谁如此客……」
「是我。」未待北堂彧将话说完,虱夫人轻轻柔柔的声音便由房内传出。
「嗯?居然是位……」听到那柔美的声音,北堂彧先是眨了眨眼,然后在看清楚说话者是谁后,话声霎时中断。
咦,没声了?!
北堂彧的这种奇待反应,比风夫人请人吃饭之事更让苗贝甯诧异。
因为向来能旨善道、遇到女人更是满口生花的北堂彧,竟会有完全说下出话的一天?!
儘管她见过这样的他,可今日约他,又是为了什么……
好奇地抬起头望向北堂彧,但是当苗贝甯看清他脸上的神情时,却像被点了穴道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他的神情,竟是那样的恍惚,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似地傻傻站立着,眼眸中似是有些震惊,又像有些不解,彷彿感到迷惑,但在迷惑之中,又透露出丝丝眷恋……
「北堂公子请坐,」此时,风夫人少见地站起身来,迎向北堂彧。「好、好。」望着北堂彧彷若游魂似的由自己身旁飘过,苗贝甯心中竟莫名地重重抽了一柚。
难道……
发觉心中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苗贝甯赶忙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胸口。怪了,为什么她的心跳好像不太对劲?为什么她的呼及好像不太顺畅?为什么当北堂彧彷若忘了她的存在,逕自由她的身旁走过时,她的心房竟掠过一阵抽痛与酸涩?
「妹子妳也来吧。」招呼着北堂彧坐下后.风夫人也没忘了苗贝甯。
「我……」苗贝甯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怎么了?说话啊!快说点话啊……就在她努力地想张开有些僵硬的双脣时,掌柜的突然又冲上楼来。
「不好意思,风夫人,皇上又……」「我这就来,抱歉了。」匆匆地回身点了点头,苗贝甯望也没望向房内一眼,便直奔厨房而去。
不知为何,能离开那里,离开那两人之间诡议屿气氛,竟让她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可除此之外,却还有种不知从问而来,而她也不想明白的沉重……
做菜,做菜最重要。
不断地在心巾告诉自己,苗贝甯像往常一般在厨台前煎、煮、炒、炸,只是这日,直到最后一桌客人离去时,她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第四章
自那日过后,北堂彧至甯心阁厨房蹭饭吃的次数慢慢地减少,原因无他,就是风夫人经常请他吃饭。
有饭可吃的他自然不必再看人脸色,自讨没趣地到甯心阁找饭吃,只需带着笑睑,与风夫人开怀畅谈食经,抑彧闲话家常即可。
老实讲,梅字号房内傅出的阵阵笑声与和乐融融的气氛,着实让隆昇客栈上上下下羡慕不已,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也是名流浪说书人,能满口生花地逗得风夫人曰日笑逐颜开……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苗贝甯。
儘管风夫人还是经常邀她上去一叙,但她总以客人多为由婉拒,要不就是上去露一露睑后,便回到厨房里去。
为什么如此?苗贝甯曾这样问过自己。
但她不想知道答桉,所以她越发专注地钻研厨艺,将不该有的心思完全抛褚脑后。
「大妹子!」
一日,正当苗贝甯在厨房旁边的专属休息室里小憩,突然听得一阵敲门声以及北堂彧慵懒的嗓音。
「叫找干嘛?」撑起身子将门打开,苗贝甯没好气地问道。
「大妹子最近瘦了点呢,」望着苗贝甯眼下的黑晕以及略略消瘦的脸颊,北堂彧笑道,「该不会是我没去甯心阁吃饭,妳就连贩都不做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皱起眉,苗贝甯睨着北堂彧。「没见我休息着吗?有事说事,要没事就别吵我!」
「真的瘦了呢……」儘管她语气不善,但北堂彧依然笑着,而后突然回身向大厅走去。 「好好休息着啊,乖。」
「乖什么乖啊!喂,你……」看见北堂彧竟然那样识相地走了,苗贝南先是愣了愣,咬庄下唇半晌后.突然又开口叫道…..「你刚才不是有事要找我?」
听见苗贝甯开口,北堂彧停下脚步,转过头笑望着她。「不急,等妳休息够了再说。」
「都被你吵起来了还休息什么?」
「脾气还真不小,要我是别人早吓得夹着尾巴跑了,哪还敢说话呢。」带着那抹一直挂在险上的微笑,北堂彧又缓缓走回苗贝甯身前,低头望着她。「风夫人过几曰生辰,想在家里辨个堂会热闹、热闹。」
风夫人生辰,想办个堂会热闹、热闹?
「这跟我有什么关係?」别开眼眸,苗贝甯生硬地问道。
「她邀我去说书了,一见苗贝甯不肯望向他,北堂彧索性也将眼眸转往他处。「而我呢,就想邀你一块儿去。」
「没空。」想都没想,苗贝甯就直接回答。
她这辈子压根儿没去过那种场合,去了也不知说什么彧做什么,与其跟一堆人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磕牙,还不如把握时间在家里头研究新菜色。
更何况,他想邀她一块儿去干嘛?
这问题她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希望她去掌勺,毕竟谁不希望家里的堂会办的风风光光呢?
她的拒绝一出口,半晌都没有听到北堂彧的声音,若不是没有听到篱去的脚步声,她还真当他已经走了。
怎么?他生气了吗?
「好妹子,我好久没暍妳煲的汤了呢。」
当苗贝甯偷偷回眸觊向北堂彧时,却发现他早已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眼眸中竟有抹浅浅的温柔。
「你点了菜不就自然暍到了。」心里猛地一跳,苗贝甯连忙收回视线。可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那可不一样,」望着她颊上澹澹的嫣红,北堂彧顿了顿才又说道,「妳在隆昇做的是客人喝的汤,可不是家里喝的汤,那味道差远了!」
什么?差远了?
「你说我在隆昇做的菜没家里做的菜好?」倏地回头瞪视北堂彧,苗贝甯有此不敢置信地说道。
「照理说应该是一样山色,实际上也是如此,」北堂彧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摇头晃脑地使出了他的说功,「可家里做的菜有家里的滋味。在我看来啊,就硬是好出那么一丁点,会让人心里头目日念着、梦里头夜夜想着、嘴巴里无时无刻不咂巴着……」
「停!」看着北堂彧的嘴一开一阁地说个没完,苗贝甯低喊一声后,瞇起眼瞪向他。「你这么拐弯抹角的不就想让我去堂会掌勺吗?直说不就得了!」
「大妹子果然冰雪聪明啊,」听到这话,北堂彧呵呵
地笑了起来,「只可惜还真不是,儘管风夫人也有这想法……」
又是风夫人。
原来,他今天之所以会来,根本是为了替风夫人当说客。
为什么不?
由他第一眼看到风夫人的「失态」
,她就该明白,他的心已经遗落在那位神祕、绝美的柔弱女子身上,否则,他怎会用 那样癡傻的眼神望着风夫人?
而她之所以不愿去想,之所以不愿去与他们同室闲聊,也只是不想在三人共处的场合之中,暴露
自己拙于言词的缺点,让他有机会拿风姿绰约、八面玲珑的风夫人与旬来古板木 讷,除了厨艺之外一无所长的她相比较……
「不过妳放心,我回了风夫人了。」
就在苗贝甯感觉胸口紧缩得几乎快透不过气时,耳中突然又传来北堂彧的声音 。
「你回了?」蓦地望向北堂彧 ,苗贝甯的眼眸整个瞪大了。「为什么?」
是啊,他怎么要替她回绝。若能说动她,风夫人肯定会很谓心的,可他竞回绝了, 为什么……
北堂彧
垂下眼眸,缓缓地开口,「因为在这条路上妳已够累、够辛苦了,有时也该休息一下,好好地喘口气……」
辛苦? 他竟说她辛苦?
平素,每个人都说她是天才,都说她有一双厨皇之手,可从没有人知道她必须多么努力,才能克服在味觉上天生的不完美,以及身为女子在气力上的不足
,而他,竟一语道破……
他,究竟是残忍,还是温柔?
他,究竟是想残忍地告诉她,她并非人们口中所说的天才,她已径到达才能的极限;
抑彧是想温柔地告诉地,她真的尽力了、努力了,别再将自己逼得那样紧、那样累……
但无论是哪一点,他都超乎她想像的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谁让你回了?」
背过身去,苗贝甯眼中热辣辣的,心也彷彿被烧灼着,「我偏去、偏就去……」
该死。她不想让他了解她!
她不要心中的感觉让人知道,她不要自己的脆弱被人看出,特别是他……
她宁可他用平常的语气嘲讽她,也不要他因为破了她的身子,对她有所抱歉,所以在明明心繫另一名女子的情况下,还用这样的语气开心她……
「若妳想去,那就去吧。」望着苗贝甯紧握的双拳,北堂 彧
轻歎一口气,「反正我会在那里的。一直都在……」
风夫人的生辰堂会,可说是未演先轰动,毕竟能让苗大妹子亲自掌勺、北堂大学问亲自坐堂的场合,除了在隆昇客栈之外,可说是绝无仅有
,就更别提风夫人自己的非凡魅力。
因此,西京城中想吃好吃的、想听好听的、想看好看的、想……之人,自然是绝不肯错过这样的盛会,个个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挤入与会名单之中。
所以,这个夜晚,风夫人家的厨房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要做出足够两百人同时享用且道道都是美食佳餚,绝对不是件容易之事。
而这其中,最忙的自然是苗贝甯。
她一方面得盯紧所有人不出差池,另一方面由自己
负责的部分更是不能有所闪失,因此由正午至黄昏,黄昏到黑夜。她几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苗大妹子,妳该歇歇了,剩下的让我们来吧。」
「是啊,苗大妹子,北堂大学问已经说了一会儿,妳快去听听,今儿个说得可精采了!」
等到非由苗贝甯亲自打点不可的部分都差不多完成之时,望着她几乎连站站不稳的模样,所有的人全心疼不已,拉椅子的拉
椅子、送水的送水、劝退的劝退。
「是吗……」疲累地点了点头,苗贝甯揉了揉眼眸喃喃说道,「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妳快去休息吧。」
几乎是由厨房里被架出门外的,而出了厨房之后的苗贝甯,拉掉头上的头巾,四处张望了一下后,便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缓缓闭上眼。
还真的有些累了呢……
靠在背后的墙上,苗贝甯轻捶着肩膀,耳中萦绕
着北堂彧中气十足,抑扬顿挫优美的嗓音, 可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眸。
不知为何,最近她不太敢看北堂彧说书,因为每回只要望着他神采奕奕、挥洒 自如的模样,她的心总会莫名的慌乱……
偏偏她又喜欢听他说书。
因为经由他的叙述、经由他那双流浪过四处的眼眸,她的世界便会由小小
的甯心阁向外延展,延展为那样的辽阔、那样的宽广……
「你是谁啊,一身油烟味真臭!」正当苗贝甯专心聆听北堂彧妙语生花地描述他眼中的世界时,身旁突然傅来一声嫌恶的女子娇斥。「别坐我旁边!」
听到这话,苗贝甯先是愣了愣,然后睁开眼,望着不知何时出现住她身旁的几名妙龄女子。
「
就是说妳哪,装什么傻!」打量了一下苗贝甯的厨师装扮,另一名女子冷哼道,「 明明是个厨房打杂的丫头,还敢坐到这儿来听北堂大学问 说书?
去去去,这里是妳能来的地方吗?远不回妳的厨房去!」
打杂的丫头?
在西京,打杂的丫头不能听人说书吗?
望着那几名依然瞪视着她的女子,苗贝南很想这么问,但累了二天的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撑住桌桉,轻轻地站起身。
「妳们胡说什么呢?」但未待苗贝甯整个人
站起,她的耳旁又传来一个中年的男声。
抬眼望去,就见那名说话的男人一脸侷促与抱歉地看着她,一边斥责那几名女子,这人,她确实识得,是隆昇的老顾客。
「不好意思啊,大妹子,丫头们不懂事,妳别听她们瞎说,请坐,请坐。」见苗贝甯似乎认出了他,还点头示意
,男人的脸更红了,又一次回身斥责那几名女子,「妳们几个长不长眼啊,这位可是连皇上都日日派人前去排队的隆昇主厨苗贝甯、苗大妹子!」
「啊……苗…… 苗……」
一听到「苗大妹子」四个字,那几名女子全傻了!
毕竟在西京没听过「苗大妹子」这四个字的,若不是耳不聪、目不明之辈,大概只有刚出生的婴孩。
「没的事,一块儿坐……」望着那几名女子瞠目结舌的模样,苗贝甯反倒有
点不好意思了,她连忙出声打圆场,可话还未说完,她们便一溜烟地跑走。
只不过,那几位姑娘虽然换了座,但还是距她不远,以致于她就算不想注意,也无法不去注意到她们不断对她指手画脚、窃窃私语的模样。
她的样子很奇怪吗?
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简单的厨师服,又抬头看向那几名女子舆堂会中的其他女客,苗贝甯此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确实与她们都不同。
她们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是那样的色彩斑斓、明豔动人,当她们笑语盈盈时,头上的金步摇叮噹作响,耳上的串珠耳坠来回摇曳.身上的织绵绣裳微微飘动……
她们真的都挺香的,每当她们由她身前缓缓走过时,那各式各样的香味全沁入她的鼻尖,令她彷彿身处百花之中……
这就是女人该有的模样吗? !
柔柔的、软软的、香香的、暖暖的、七彩的……
其实那几名女子没说错,她的身上确实只有油堙昧,只不过,以往从没有人这么直载了当地告诉她。
自学习厨艺以来,她一直明白,多余的香味只会干扰她的嗅觉、味觉,让她无法真正察觉每一样食材最原始、最真实的清香:
自学习厨艺以来,她一直明白,只有那一身专味厨子特别设计、没有多余缀饰的厨师服,才不会干扰到她的工作……
所以,她从未用过 香粉、擦过胭脂,从未戴过耳饰、穿过宽襬衣裙,
更从未使用过任何本该是妙龄女子会使用的饰品。
她永远穿着一套深色裤装,永远拎着一把锅勺,永远……远离女子该有的模样 。
为什么地这么的不同? 为什么……
因为「珍珑」。
当「珍珑」这两个字在苗贝宓
的脑中浮现时,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眸,紧咬住下唇。
是的,为了「珍珑」,所谓的女人味,以及女人该拥有的、可以拥有的,她都不需要!
可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何她的心情竟如此低落,低落到全场的掌声何时响起、四周的宾客何时开始离席,她都没有注意到……
「大妹子,妳怎么躲在这儿呢?我找妳半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苗贝甯身前响起,继而一道挡住月光的高大身影在她身旁坐下。
「我说啊,妳今天做的菜真是绝透了,就拿那道『五光十射』来说吧,杏子用得恰到好处暂且不提,牛踺子打散后加以调味融合再蒸成原样的做法,吃了不仅让人可以在口中尝出里三层、外三层的滋味,更可以……」
「是吗?」 听着北堂彧滔滔不绝的评语,苗贝南喃喃应道。
真好,竟能说得这样好,好到连她自己都没吃出、没意识到的部分也说出来了……
真好,竟然一道菜就能让他如此开怀,让他的嗓音、手势都是那样的神采飞扬……
真好,可以那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做自己,并且做得那样出色,那样讨人喜欢,那样……令人羡慕。
「我说了半天妳竟然只回我一句『是吗』,大妹子妳也太不够意……」北堂彧一边抱怨一边低头望向她,却在下一刻睑色紧绷,连说话声也变了,「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他突然的低吼让苗贝甯愣了愣,抬起头茫然地问道。
「妳……」望着苗贝甯的脸,北堂彧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缓缓地伸出手抚向她的脸。
他为什么踫她的睑?她的脸很髒吗……
愣愣地望着北堂彧一脸紧绷的模样,直到他的手离开之时,苗贝甯才赫然发觉,自己 破他碰触 过的脸颊居然有点 湿凉。
她哭了?!
她为什么而哭?没有理由啊……
「发生什么事了?」凝视着苗贝甯眼底的震惊、茫然舆脆弱,北堂彧缓缓握紧双拳,浑身凝聚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没有……」看着他紧绷的脸,苗贝甯下知所措地摇头,「没有啊……」
「妳……」
眼中流露山一股苗贝甯分辨不出的情绪,北堂彧缓缓鬆开紧握的右拳,又一次地将手轻轻伸向她。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 到苗贝甯的肩头
时,风夫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北堂公子,大妹子。」
「风夫人。」
身子蓦地一僵,但苗贝甯还是缓缓站起,向风夫人点了点头,而同样在风夫人招呼之列的北堂彧,却依然紧盯着苗贝甯不放。
「大妹子,今晚在这里庄下吧。」轻轻牵过苗贝甯的手,风夫人温柔至极地说道。
「嗯?」风夫人突如其来的邀约令苗贝甯愣了愣。
「妳也知道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怪寂寞的。」轻歎了一口气,风夫人拍拍苗贝甯的手,「更何况许久以来.我一直想与妹子好好聊聊……」
「这……」
明知该拒绝,可是望着风夫人透露出寂寞的忧伤双眸,苗贝甯竟一时语塞,
「北堂公子也住下吧,」风夫人转眸望 向北堂彧。
「那我就不客气了,」北堂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来人,带北堂公子至东厢房。」绽开一个澹澹的欢笑,风夫人吩咐完后,逕自拉起苗贝甯的手向前走去。「妹子,妳就随我来吧。」
在根本没机会拒绝的情况下,苗贝甯被风夫人拉着移动了脚步,但当她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北堂彧时,却见他依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凝望着她们……
第五章
冬雪飘飘,星夜沉沉。
风堂中一间偏远的独立小屋中,有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镜前,望着镜中的身影,足足有半个时辰 。
这人是苗贝甯,被风夫人「拾掇」过的苗贝甯。
所谓的「拾掇」,就是被「请」至这间高雅精緻的小屋
内,被「请」入一个布满花瓣的木盆中,被「请」穿上一身她这辈子都没穿过的薄纱衣裳,然后被梳起秀髮、被戴上耳坠、被点上胭脂……
究竟被「拾掇」了多久,苗贝甯不知,她只知道当风夫人将她轻轻牵至铜镜前时,她完全认不出镜中人。
这女子……是她吗?
她一直以为,那绣工精细的华裳、那典雅高贵的装饰,只适合像风夫人那般娇柔的女子,而不是她。
她一直以为,一天到晚在厨房里活动的她,是不会也不可能适合这些绫罗绸缎、胭脂花粉。
可若是如此,镜中那名身着琵琶袖高腰曳地长纱裙,酥陶半露、眼眸朦胧、朱唇微启,额前还画了一朵小小红梅的清秀佳人,又是从何而来?
原来她也可以如此美丽、妇此娇柔,像个普通女子一般……粉嫩清香、缤盼亮丽。
但她明白,这一切,明日一早都将化为幻梦。
待明早醒来,她依然是那个日日在厨房里跑进跑出、汗流浃背的苗贝甯,依然是那个一身厨师装、脸上身上无
任何装师约苗贝甯。所以,此刻的她,最后一眼望向铜镜,只希望将这个身影永远留年在记忆深处……
但就在此时,她身后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继而是一声徐缓的低吟:「 妳……」
望着眼前女子一身绝美的装扮,来人先是一愣,但在一愣之后,他的眼眸便再也无法灵活转动,只能傻傻地望着她、迷恋着她…… [email protected]:-
「你……」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苗贝甯也愣住了,但地很快地反应过来,立即住屏风后钻去。
他怎么来了?难道是风夫人儿他来的……
「妳别走!」看见苗
贝甯欲闪避他的举动,北堂彧什么也没想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怀中,让地再也无法离去。
因为他还没看够!
他要看着她,一直一直的看着她,再不让她轻易离开他的视线,再不让她的眼眸之中流露出那样的无助与 脆弱。
「你……」闻着由北堂彧身上传来的袭人酒气,苗贝甯霎时明白了他的古怪举动因何而来。
他醉了。
正因为醉了,所以才会有这番举措。
可儘管 知道他醉了,儘管不明白现在的他究竟是半醉抑彧全醉,但
她却清楚,此刻的自己在他眼中一定是异常的彆扭、异常的可笑!
「你干什么啦!」一想及此,苗贝甯不由自主地推着北堂彧的胸瞠。
可无论她如何抗拒,他却依然将她环得那样紧,紧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我一直知道妳很美,」凝视着苗贝甯妆点过后绝美的容颜,以及那令人怦然心动的娇豔红唇,北堂彧下腹一紧。「可却从来不知道妳可以美得如此脱俗、如此不染一丝鏖埃……」
他说的人是谁?
听着北堂彧沙哑的呢喃,苗贝甯的身子蓦地一僵。
但她明白,无论北堂彧指的是谁,都一定不是她!
毕竟他从未说过她美,而向来。身厨师装的她,也绝不可能与「美」字沾上边……
所以,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那令西男子个个沉醉嚮往的风夫人了。
一念及他有可能醉得认错了人,走错了门,苗贝甯心中没来由地一阵苦涩抗拒的力量也加大了,「你醉了!我不是她!」
「妳要不是她,还会是谁?」
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北堂彧一把捉住苗贝甯不断推拒他的双手将之高举过头,而后倏地俯首吻住她的樱唇! 1l-5H7^w2?
被封住双唇的苗贝甯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是,她虽不住地抗拒挣扎.但最后依然只能屈服在他的作为下,
心酸又心碎地任他将自己 视为另一名女人,任他将舌尖彻底侵入她的
口中,放肆地吸吮着她的芳香蜜汁,放肆地强迫她的舌与他交缠在一起…… qO{z{@jo55
这个吻,来得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激狂,如此的……伤人!
苗贝甯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由眼角滑落,滚至唇边。
感觉到她的泪,北堂彧静默了一会儿,而后鬆闻她的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为什么哭了? 是我弄疼妳了,还是……你不喜欢我这么待妳?」
「不喜欢!」从未想过北堂彧豪迈洒脱的嗓音中竟也能蕴含如此的似水柔情,苗贝甯终于忍不住地别过眼去低减着,「不喜欢!」
是的,她不喜欢他如此待她,不喜欢他在心中
早有所属、暍醉了意识不明的情况下,如此待她……
「是吗……」望着身前颤抖得惹人怜爱至极的女子,北堂彧喃喃说着,「那我究竟该如何待妳才好……」
「你出去就好了!」
「可是你的心在哭,」听到苗贝甯的话,北堂彧摇了摇头,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一颗颗的晶莹泪珠。「若我走了,妳一定会孤单,一定会哭得更让人心疼……」
「你……」他的话,再一次让苗贝甯的泪水决堤。
到底怎么了?只不过是一句话啊,可她的心竟如此疼痛……
若他在乎的人是她,该有多好、多好!
「算了,妳还是哭吧,哭过了心里会好过些。」将苗贝甯的头按至自己肩上,北堂彧轻声说道,而后温柔地牵起她的双手,让她的所有泪水都被他的肩膀、胸膛掬起。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温柔?
为什么要对她这漾体贴?
为 什么要给她承诺后,才又锺睛于另一名女子……
为什么……
倚在北堂彧 的怀中,苗贝甯的心真的碎了,而泪水,再也止不住。
她宁可他像以前一样,捉弄完她潇洒地转身就走,宁可他像以前一样,用那种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神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也不要他像现在一般,宛若对待自己所爱的女人那样宠着筵、疼着地、怜着她……
因为这样一来,她会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股极力隐藏的
情愫,让自己锺情于他的事实彻底暴露出来……
是的,她爱上了他。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明知不该、明知太傻,可她真的爱上了他。
也许早在拉着他到石榴林前,她的心就已为他而动;
也许早在他用那般诚挚执着的神情许她一个承诺时,她的心就已无法自拔。
所以,那时望着他傻傻地走向风夫人,她的心才会那样的抽疼;所以,今晚听见别的女人那般评论她时,她的心情才会那样的低落。
原来,她今晚的泪水全是因他而起 ,只不过隐忍到现在才 溃堤……
原来,无论她如何的以为自己不需要、不能要,但却依然期待有个男人能够了解她、疼她、爱她、宠她……
「我还是喜欢妳身上以前的香味,清清的、澹澹的,」不知过了多久,当苗贝甯的泪水慢慢停歇时,北堂彧突然低语道,「说实话,这花香虽香,可不太适合妳……」
「那你凋开!」身子一僵,苗贝甯倏地推开北堂彧。
她当然
明白自己身上的香味与风夫人不同,可听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她的心还是受不住。
「别赶我,妳早该知道我就算赶也赶不走的,」轻轻拈起她颊旁的髮丝,北堂彧将之放在鼻尖轻嗅。「可妳若真的不希望我待在这儿,我会走的。」
让他走,还是让他留?
心中,有着无尽的挣扎,可是当北堂彧
的手那样轻柔地滑过她脸庞时,苗贝甯的心彻底沉沦了。
可不可以就这么一次,让她体会他如深海一般的温柔?
可不可以就这么一次,让她以全然的女子姿态,体会被他宠溺、被他疼
爱的感觉?
最后,苗贝甯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低着头,任由他温柔的手在她颊边徘徊,同时泪眼迷濛、双颊酡红地望着他一直与她十指交缠的手。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握下去、一直握下去……
「妳脸红起来真好看……」望着苗贝甯柔顺的模样,北堂彧笑了,开始以舌尖轻舔她的唇办、鼻尖、耳垂。
他温柔又挑逗
的抚触,唤起了苗贝甯一直深埋在心中的记亿,也让她的身子同时间被唤醒!
她轻轻地娇喘,感觉身子在他的逗弄下缓缓地发热、虚软,酥麻……
「究竟是妳今日太美,」就在苗贝甯的意识逐渐溷沌之时,耳畔突然傅来北堂彧低哑的嗓音,「抑彧是我真的等太久了……」
「嗯……」轻轻呢喃一声,苗贝甯抬眼望向北堂彧,然后,小脸彻底红透,而视线再也移不开 !
因为他的眼眸之中,竟有着她曾经看过的渴望,就如同当初在石榴林之中一般……
可那日是因为「绛绛烽草」,而今日……又是为何?
是因为她吗?
「妳再这么望着我,我可是会忘了自己的君子风度。」
望着北堂彧毫不掩饰的眼神,苗贝甯蓦地一羞,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你哪有什么君子风度……啊……」
突然的媚啼,是由于她的右边浑圆竞被一只不知何时侵入衣衫内的大掌彻底握住了!握住也就罢了,他竞还用力址着她的乳尖来迴旋转,让它在指缝间紧绷、挺立。
「我本来还想保持一点君子风度的。」听着她夹杂羞瞎与情动的娇蹄,北堂彧将她的双边乳尖都纳入指间。「可妳都那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你、你……」
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苗贝甯只能望着他一拉、一扯地牵动地胸前最柔嫩、最敏感的尖端,然后看着他低 下头,隔着衣裳咬住她!
「呃啊……」
「还要我君子吗?」
轻轻啃啮着那两头诱人的红樱桃,北堂彧的大掌不断地将她的双乳向中央推挤,形成一道又深又撩人的乳沟,「我全听妳的。」
「我……呃……」香汗,一滴滴由颊边滑落,苗
贝甯难耐地扭动柳腰,以抵挡身下那股不断窜升的热流。
「妳不说,就是随我了?」挤弄着那对丰盈
双孔,北堂彧将手指伸入其间的深沟之中,上下来回摩挲。
「我不……」感受着双乳的微微胀痛及乳沟间的异样撩动,苗贝甯忍不住地轻喘、低喃,「啊啊……北堂……」
「都这时候了还叫我北堂?」
望着苗贝甯双目迷离、娇喘微微的模样,北堂彧故意用食指及中指夹住那两颗柔嫩的粉色蓓蕾,放肆地来回搓揉。 )N ]%c O(^
「晤……」苗贝 甯再忍不住地仰起头嘤咛,因为真的好难受!
上一回的所有经历虽都记得,可彷彿都像在梦中似地蒙上了一层纱幕,如今她是完完全全地清醒着,也因
此北堂彧对她所做的一切,全让她羞怯不已、战慄不已……
被戏弄的双乳又胀又麻,下腹不由自主地紧绷,花径中那段似曾相识的热潮,沿着花口 缓缓地漫开……
「妳这腰
,当真是细若扶柳温如玉,」北堂彧一手拈着苗灵甯的乳尖,另一手缓缓地往下滑,先是在她腰间的细緻肌肤来回轻点,然后猛地一伸,「而这儿呢,更是……」
「你怎么……」身下的纱裙突然被他撩起,连亵裤也被扯去,苗贝甯轻呼出声。
她羞怯至极地想併拢双腿,但北堂彧却早有準备。
他将苗贝甯挤往床旁,用腿挑高她的右腿踩跨在床沿,大手则顺着她的雪白翘臀往内抚去。
「你说我想怎么着?」轻咬着苗贝甯的左边乳尖,北堂彧哑声说道,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食指刺.入她微湿的花径之中!
「啊呀……」被他如此唐突地侵入,那微疼中带着点激狂与被欺负的暧昧感,令苗贝甯无助地仰起头娇啼。「彧……彧……」
「疼,还是羞?」望着苗贝甯鼻尖渗出的点点汗珠,北堂彧邪肆地对口中那颗红玉又舔又咬。「说清楚啊!」
「疼……疼……」颤抖着红唇,苗贝甯不住地嘤咛。
但其实,她不疼,一点都不疼,因为北堂彧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在她花径中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戳刺、按压、旋转,根本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而她,是真羞,羞自己的身子被他如此堂而皇之地把玩,羞自己的身子竟早已为他而情动、湿滑……
「疼是吗?」抽出手、退开身,北堂彧轻轻褪去自己的衣衫,望着口不对心、双眼矇眬的她,将她丰盈的乳房整个按贴至他坚实的胸膛上,极其暧昧地来回挤压着,而手指再度刺入她的花径之中。「那就让你再疼些!」
用力撑开她早已盈满蜜汁的花瓣,北堂彧拈住其中那颗肿大敏感的花珠。
「啊啊……」身下最敏感的花珠与最私密的花径彻底被人佔有,苗贝甯连声音都一起颤抖了。「不……不要……」
「我就偏耍!」听着那一声声娇吟由她口中流洩而出,北堂彧越发故意地将自己灼热硕大的坚挺紧紧抵住她的下腹,俯至她耳畔说道,「偏要你为我媚、为我浪、为我彻底湿透!」
「你、你……」听着他邪肆的话语,苗贝甯心里又羞又气,可又无助地为他癡狂、为他情动。
「讨厌……」
「那你讨厌我这样待你吗?」
指腹不断地在她湿润的花缝间轻滑,探入花径中的食指被微微夹紧,这种感觉让北堂彧疯狂!
所以他再不考虑地将她的长裙整个撩起,紧紧裹住她的浑圆,大掌用力地隔着柔纱布料揉弄她的丰乳,然后将分身沾满她湿热的蜜汁,抵住她的花口!
无法併拢的双腿,半裸的娇躯,以及花径中传来渴望被佔有的需索,这一切令苗贝甯再无法言说,只能虚软着双腿,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并且感觉着与他紧紧相抵的那份极致暧昧……
「你若是不开口,我就自己来了。」明了着苗贝甯身上的所有抖颤,紧盯着她迷离诱人的眸子,北堂彧的嗓音那样沙哑,「说,要我怎么待你?」
「我不……知道……」苗贝甯整个人几乎化成水了。
「可我知道,你要我一寸一寸地佔有你……」故意很慢、很慢地将自己刺入她的花径前端,北堂彧尽情享受其中的湿润与紧窒所带来的畅快。「你想明白我是如何与你欢爱……」
「唔……」苗贝甯的身子整个绷紧了。
「这样够不够呢?」将自己的硕大停在花径中段之处,北堂彧撩了撩苗贝甯前额的湿发。 「好姑娘。」
「你……不要……这样……」被挑起的渴望悬在半空中,无法得到满足的花径一回又一回地缩紧,苗贝甯无助地搂紧他的脖子,眼角泛起一抹泪光。
「双脚夹住我的腰。」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北堂彧轻声命令着,然后在她的双腿夹紧他时,将她往前一抱,用力挺腰!
「啊啊……」花径瞬间被撑开并彻底贯穿,逼使苗贝甯疯狂地啼叫越来。
再没有第一回的痛意,有的只是难以想像的充实及愉悦。
只是北堂彧并不满足于此,他抱着她,让她的背抵在墙上,然后猛烈地将自己一回又一回送入她的体内最深处!
「彧……彧啊……」被他如此激狂的佔有,令苗贝甯再管不住自己的口。
她下腹的那股压力,随着他一回又一回的撞击疯狂地攀升,让她只能紧紧攀附住北堂彧,任由他带领着她一同体会这几乎失控的欢爱。
「想要我怎么做?」望着苗贝甯因期望高潮而失去焦距的眸子,北堂彧更加疯狂地将自己刺入她湿滑紧窒的花径中。「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要你……啊啊……」感觉到那股极乐感即将到来,苗贝甯放肆地高声娇啼,「彻头彻尾地……爱我……」
「那就要看你是否彻头彻尾地想让我爱你!」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北堂彧让苗贝甯双脚落地,用一双夹杂着激狂的深邃眼眸凝视她。
都这样了,他竟还耍着她玩?
「你……你……」
无助地颤抖着樱唇,苗贝甯望着那双令人心颤的眸子,一咬牙,背过身去爬上床,解开繫绳任纱帐整个垂下。
好吧,若真要她主动,至少也让她有个可以蔽羞的所在……
可就在床帐落下的那一剎那,苗贝甯的腰被人一把握住,呈半跪在床上的姿态,而一直颤抖着的湿润花径,又一次彻底被贯穿!
「你竟敢不让我爱你?」由她身后将紧绷的硕大疯狂地刺入花径最深处,会错意的北堂残彻底失控了。「竟然真的敢!」
「或啊……」怎么也没想到北堂彧会如此,更没想到自己的高潮竟来得如此迅速、如此猛烈,苗贝甯无法控制地尖叫出声。
她的身子,瞬间抵达了高潮,一股极乐感窜向四肢百骸,体内一浪高过一浪的释放狂潮,让她几乎没有了自己……
「你竟敢!」
在他一波高过一波的疯狂律动下,苗贝甯的高潮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刻。
每当她以为即将结束之时,北堂彧就会又一次领着她往高处攀升,让她的身子因被强力撞击而产生诱人乳波,然后再度抵达极致的欢爱之巅!
「或……我……我……不行……了……」
她的身子已然虚软,嗓音已然嘶哑,而北堂彧终于停下了他的动作。
但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这一夜,北堂彧不断地以各种姿势、各种方式——激狂地、温柔地,缠绵地与她欢爱,即使她终于高声呼喊着爱他都不罢休……
第六章
幽幽地由睡梦中醒转,一个人。
恍惚了半晌后,苗贝甯终于睁开眼眸,望着由窗外射入的温暖阳光。
天都这么亮了,她得赶紧起来……
儘管心里这么想,但苗贝甯却不想动,因为昨晚那场令人心醉又心碎的疯狂缠绵所留下的感觉,依然笼罩在她的週身,令她几乎回不了现实。
但半晌过后,苗贝甯还是努力地想坐起,毕竟在别人的地方做出这种羞人的事,若让人发现传了出去,那就糟了……
然而,就在她忍住全身的酸痛坐起来时,却发现床沿竟坐了一个人!
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苗贝甯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夫、夫人……」她慌乱地捉起丝被遮住身躯,脑子整个都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风夫人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房里?北堂彧呢?他何时走的?
儘管心中思虑万千,但苗贝甯却只能僵硬地用丝被覆住自己,然后看着风夫人缓缓地拾起头望向她。
眼眸扫视过苗贝甯颈上、胸前那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激情吻痕,风夫人转过头去,语音凄苦,「妹子,姊姊本是一片好意,可你为何要……」
「夫人,我……」望着风夫人微微颤抖的肩,苗贝甯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一生凄苦,为了存活于世,只能以尊严换求温饱,直到北堂公子出现后,我以为自己终于得一知己,可你为何要如此残忍地打碎我的梦?北堂公子与我……你该明白,而他昨儿个醉了,醉得走错了房,醉得错认了你……可你为何不说……」
风夫人的一声声,一句句都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哀绝,令苗贝甯心痛得几乎想立刻死去,只为自己昨夜情不自禁的放纵……
她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风夫人与北堂彧相互烦心,可她却贪图那份被宠溺、被爱怜的感觉,为了享受那一点点身为女子的虚荣,做出如此伤人之事……
她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北堂彧昨夜有些不对劲,可她却依然让自己沉沦在他温暖的臂弯中,沉沦在那个绝对的错误里……
「你可知北堂公子虽看来不羁,但却是个情癡,只要认定一人便……若他知道此事,你说,他还有何颜面留在西京,遗有何颜面留在我身旁?」
「我不会说的。」脸色,那样的苍白,唇角,那样的抖颤,但最终,苗贝甯还是艰难地开口,「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是的,不会,永远不会!
无论北堂彧昨晚究竟是错认、误认,抑或是藉着醉意而为之,她都会守着这个秘密,绝不会让这个因她而起的错误在伤害了风夫人之后,又伤了他……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轻轻地拭了拭眼角泪滴,风夫人红着眼圈凝视苗贝甯。「我本是一片好意,可你却将错就错……」
「我……」苗贝甯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心中却明白,此时此刻,她如何能让风夫人相信自己?因为连她都几乎不相信自己了……
「若你能给我一个承诺,我便不再追究此事,也会想方设法地不让北堂公子知道这件本就不该发生的事。」望着苗贝甯欲言又止的模样,风夫人别过眼轻声说道。
承诺?承诺什么?
承诺再也不见北堂彧,抑或再也不接触他?
而她,真的能做到吗? !
不,不是能否做到的问题,而是必须做到!
就算再辛苦、再心痛她也必须做到,只为了让北堂彧不再只身飘零、一个人孤寂度日……
许久许久之后,苗贝甯闭上眼,开口许诺:「好……」
这声「好」,几乎撕碎了她的心,也彻底戳破她曾拥有过的短暂美梦。
「既然你已应允,就必须做到,所以——」听到苗贝甯的回答,风夫人眼中闪过一抹诡谲。「待你欲参与挑战『珍珑』之时,我要成为你的『项首』。」
「什么?!」听到「项首」两个字,苗贝甯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风夫人要求的允诺竟不是要她永远离开北堂彧,而是要成为她的项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这名看来柔弱,不问世事的女子为何会知道项首?这应该只有身在食界之人才会知晓啊! !
是的,项首——角逐「珍珑」资格者背后的第一支持集团!
通常来说,这集团必定与食界有着深厚渊源,也必须具备一定的财力与手段,毕竟在参赛前项首必须安排、负责「珍珑」参选者事前的训练与参赛种种事宜,除此之外,还得为其準备各式各样罕见、名贵的食材!
虽然项首对参选者有支援的绝对义务,但相对的,也拥有绝对的权利——当所推举的参赛者获选「珍珑」头衔并完成作品时,项首将是唯一可与食王共同品嚐尝那道「珍珑」的人!
不过,食界之人之所以想成为项首,并且倾全力将自己支持的选手推向「珍珑」之路,最大的意义并不在于最后的「珍珑」,而是在于之后能以「珍珑项首」之名称霸食界,获得至高的地位与权利……
「我要成为你的项首。」望着苗贝甯眼中的宾惊与不解,风夫人再次重複。
她那彷彿棉里针的话语,令苗贝甯再无法思考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何风夫人这一介弱女子竟要成为她的项首?
而她,又怎能让风夫人做项首?她的项首只有一个人啊!
六岁那年,苗贝甯的师傅,一位公认在十年内最有可能达成挑战「珍珑」资格的男子,为了搭救被弃置于悬崖边、遭狼群团团围住的她,失去了他那双比世上任何东西都珍贵的手。
没有手的厨师如何做菜?没有手的厨师如何完成所有厨师最终的梦想——「珍珑」?
但她的师傅却毫无怨言,只是笑笑地说了一句,「也许我没了梦,但我有了你。」
慢慢的,苗贝甯长大了,也开始学做菜了,她才明白,「珍珑」对一名厨师而言,代表的不只是梦想。
正因如此,儘管她在味觉上并无天生过人之处,她却依然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研究,只为替师傅达成他未竟的梦想,并且在梦想成真的那一天,将「珍珑」献至待她如父的师傅坟前……
「你应该明白,若缺少一名有力的项首,对你的『珍珑』之路来说会是一个绝大的致命伤。我不仅有担任项首的能力,而你也绝对必须答应,因为这是你对我的补偿,也是对北堂公子的……」看出苗贝甯眼中的挣扎,风夫人缓缓说道,并特别加重了「北堂公子」四个字。
果然,苗贝甯的眼神倏地黯然了。
「你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考虑。」拍拍苗贝甯赤裸的肩头,又深深望了她颈上激情的吻痕一眼,风夫人缓缓站起身。「因为一个月后,风清国的四大名厨便要至西京城踢馆,战胜他们对你来说也许无足轻重,但对我来说,那却是你补偿的第一步!」
「最近北堂大学问说书的场次怎么变得那样少?」
「你还不知道?北堂大学问现在成了风夫人的入幕之宾,日日温柔乡里享乐不尽,还用得着出来说书吗……」
是的,自堂会之后,人们说北堂彧已在风夫人的风堂住了下来,所以他到隆升说书的时间自然愈来愈少。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西京城,有的人羡慕、有的人惋惜、有的人不屑、有的人……
少了北堂彧的隆升客栈,虽然还是人潮拥挤,但所有的人脸上却都没了笑容,因为苗贝甯脸上没了笑容。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压力、因为自我要求才会如此,毕竟几天后风清国四大名厨的「赛厨」挑战,早已在西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只有苗贝甯明白,这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酸楚。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夜夜不能入睡。白天,她依然在隆升工作,夜里,她努力地研究食经、食谱,只为了捍卫西京城在食界的荣誉……
但让苗贝甯夜不能寐的最主要原因,却不是因为「赛厨」一事,而是因为北堂彧,因为风夫人……
自明白「珍珑」的意义开始,她从未考虑过项首之事,因为无双门的任何一位姊妹,都有绝对的能力可以成为她的项首。
`
可加今,却有一名女子无端端地冒出,并以几近要胁的方式压迫她。
若是过去,苗贝甯根本毋需挣扎、毋需矛盾,可事情一牵扯到北堂彧,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儘管不愿回想,可在这些日子里她却无法不回想,毕竟那日的一切,如今看来,根本就像是风夫人一手布下的局!否则,风夫人为何会特地留她过夜,还费心装扮她,隔日又抓准了时机出现在她床前?而一向不好酒的北堂彧,又为何那样碰巧地在那夜喝醉了,出现在她房中……
他,究竟是风夫人的棋子,抑或也是幕后推手之一?
他,究竟是与她一样受到风夫人欺瞒,抑或根本与风夫人是一丘之貉?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每当想及此处,苗贝甯便会紧紧地咬住下唇,勒令自己更专注地投入厨艺之中,以汗滴来取代泪滴。
因为她真的不敢想像,倘若北堂彧竟和风夫人一起设计她、耍弄她,让她的纯真梦想变成一场恶梦,让她几乎视烹调为畏途……
这样的她,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师傅?
而她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收回自己那颗残破不全的心?
日复一日的心理折磨,让苗贝甯的身子清瘦了,脸色苍白了,而且不知为何,这路一日子她只要一回到宁心阁,总觉得似乎有道视线在暗处盯着她,令她无法静下心做事。
会是风清国的人吗?以他们的作风,为了求胜,任何卑劣的手段都有可能使出来……
在比试的前两夜,苗贝甯终于忍不住地将翟菁请来支援,因为她必须好好的睡,不能再让任何事影响她。
「放心,贝贝,」一望着苗贝甯憔悴的模样,翟菁心疼地搂着她的肩。「我一定会将那家伙揪出来痛打一断,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敢靠近你方圆百里内!」
「嗯……」苗贝甯喃喃应答。
其实,若可以将心中的苦全部倾诉出来,也许她不会如此心力交瘁,但不行,因为她不想在事情尚未明朗之际,让自己诉苦的举动成为北堂彧永远无法留在他所爱之人身旁的导火线。
就算到了现在,她依然无法忘却他的人,他的声音,以及他眼眸中……浅浅的温柔。
夜半之际,薄雪缓缓飘落,宁心阁的屋顶上方.蓦然响起一声低喝——
「站住!」
「哦,来了?」听见诸葛东风的声音,翟菁缓缓掀开窗帘,望着远方屋顶上两条黑影倏地靠近、动起手来!
苗贝甯站至翟菁身旁,望着远方的刀光剑影,以及那个使扇的高大身影。她虽不懂武功,但却知道能让诸葛东风真正动剑之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咦,我竟从没看出他的身手这样俊……」看着那两个交手半天依然势均力敌的男子,翟菁突然抚着下巴喃喃说道,「好家伙,够深沉的啊!」
「菁菁,你知道他是谁?」闻言,苗贝甯微微一愣,更认真地望向那名使扇的男子。「他是……」
宁心阁上的那名男子,手中的折扇伺时开、有时合,有时转旋、有时腾空,仿若有生命似地灵活舞动,而他一进身、一转旋、一飞踢,都是那样的潇洒自如……望着望着,苗贝甯心中突然一动。
可能吗?
不可能的,她从没听说他懂武,更没见过他出手啊!
望着苗贝甯眼中的困惑,翟菁温柔地一笑,朝她眨了眨眼。「不急,你姊夫会探出他的底,也绝对会帮你解决这事的……
两名观战者心中各有思量,而那两名交手半天的男子,眼中则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佩服之色。
「你是谁?为何半夜在宁心阁上鬼鬼祟祟的?」佩服归佩服,但北堂彧依然浑身杀气地问道。
是的,他是北堂彧,大家眼中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浪说书人。
而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只因他有些话想对苗贝甯说,可这么多天了,他却一直鼓不起勇气开口……
他知道他必须说的,可是在那一夜之后,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所以他只能每夜悄悄地来,悄悄地挣扎,最后又悄悄地走……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吧,北堂大学问。」诸葛东风懒洋洋地一笑,手中长剑依然凌厉地向前刺去,丝毫没留半点情面。「我才是有资格问你为何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我们家贝贝宁心阁里的人吧!」
我们家贝贝?
难道此人竟是……
北堂彧的眼眸娄时一暗,转身便走。
原来她已有了一名如此称职的护花使者,原来……
「这就走啦?我话还没说完哪,别急着走啊!」看见北堂彧的动作,诸葛东风嘿嘿一笑,手中长剑猛地追击而去。
将折扇往后一挡,北堂彧完全不了解诸葛东风的举动所为何来,因此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但是诸葛东风的攻势实在太过兇猛,迫使他不得不专心与之对战,只是每招之下总留有余地。
毕竟,他一点也不想伤了她的「护花陵者」……
「你与风清国第一贵族宇唐氏有何渊源?」半晌之后,诸葛东风突然收回长剑,有些讶异地问道。
「风清国?宇唐氏?」听到诸葛东风的话,北堂彧不由得一愣。「自我有记忆起,从未去过风清国。」
是的,自他有记忆起,因为在八岁以前的事,他什么都记不得。
但风清国他知晓,是一个以「食」与「武」闻名的国度,在那个国家里,厨艺便是一切,特别是第一贵族宇唐氏,家族成员个个都拥有一口绝对味觉,以及一身傲视群雄的武艺。
但十四年前,宇唐氏却被向来眼红于他的月夜氏抹黑,以致于整族遭人歼灭,一夕之间消失于世上,再无任何声息。
可为何,十四年后的今天,竟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往事,而且还不是第一次、第一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你的内功全是宇唐氏的独门心法。」望着北堂彧眼中的不解与排斥,诸葛东风继续说道。
听见他直截了当的话语,北堂彧的眉头皱得更紧。「那又如何?或许我师父曾经……」
是啊,他的和尚师父本就是世外高人,虽不知为何强逼着他学了一些他一辈子也用不到的武艺后便飘然远去,可如今回头想想,若和尚师父真是宇唐氏的遗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不过,眼前这名男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他是或不是,与他何干?
「但宇唐氏的内功心法两百年来传子不传女、传嫡不传庶!」诸葛东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什么?!」
这番话,让北堂彧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因为这名男子的话中之意,分明是指他乃宇唐氏之后!
胡扯八道!
他这辈子四海飘零,不知何处是家,和宇唐氏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係,但这些日子以来,却一直有人暗示他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他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来放蕩不羁,但眼中却隐隐透出过人的沉稳与智慧…… "
半晌后,北堂彧终于忍不住地问道:「敢间阁下是……」
「诸葛东风。」
诸葛东风?!
因为在江湖上,诸葛东风代表的就是「真实」与「揭密」!
但他怎么可能是风清国人?又怎么可能是宇唐氏一族?
他只是一个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在找寻些什么的浪人啊!
「大学问,下回要来从正门来,我们家贝贝可从没拦过你。」望着北堂彧震惊不已的神情,诸葛东风瞇起眼,露出他那标帜性的一口白牙。「更何况,吓得我们家贝贝晚上睡不好应该不是你的初衷,而让我这个当姊夫的得日日由她姊姊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揪你这癡心贼,应该更不是你愿意的吧?」
姊夫?
原来他只是苗贝甯的姊夫,而不是其他…… "
想及自己方纔的孟浪举止,北堂彧俊脸微微一红,收起折扇,朝诸葛东风抱拳道:「抱歉。
「好说,好说,我可是很久没打得这么过瘾了。」诸葛东风呵呵一笑,但又想起什么似地沉声道,「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在弄明白你为何如此鬼鬼祟祟之前,我们这群姊夫依然会手持长剑指着你,而这全是因为贝贝!」
「我明白……」诸葛东风的话如同长剑一般,直直刺入北堂彧心间,令他的眼眸倏地黯然
是的,其实他早就明白。
明白自己已没有颜面走到苗贝甯身前,更没有资格重温她那生气时、高兴时、彆扭时都令人刻骨铭心的模样……
他,再也没有资格。
第七章
轰动四方的「赛厨」当日,西京城自然是人潮涌动,除了看热闹的西京城民之外,由四面八方涌入的食界人士更是挤爆了西京城.
因为所有的人都想知道,被喻为当今获选「珍珑」资格第一人——西京珍宝苗贝甯!手艺究竟是如何的精湛、如何的出神入化.
苗贝甯当然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身黑衣黑裤,扎着黑头巾的苗贝甯英姿飒爽,毫无惧色地站在四名风清国男子面前,用她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烹调流程,以及最终的一道「太极珍珠玉魂汤」,慑服众人、迷倒裁判、气跑敌人。
儘管一切是那样的顺利,站在众人之间的苗贝甯也难得地绽开了笑颜,可是她心中却觉得好累——人累,心更累,特别是在风夫人用那种平静却骇人的眼神凝望她时……
也许她真的没有选择了,也许她早就不必选择了。
一来,她当时确实允诺了,纵使她根本想不到自己允诺的竟是这样重大的事。二来,她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北堂彧再度失去所有,再度流离失所,就算只是想到他那挺拔却孤单的身影,都会让她心痛……
她永远忘不了,当北堂彧说出他喜欢西京城,想将西京城当成他的故乡时,眼中散发的那股神采——
那代表的是他浪迹天涯多年之后终于找到归处的心。
无论往后他何去何从,她都会永远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所以,无论风夫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无论北堂彧有没有参与其间,在没有人道破一切之前,她依然选择相信他……
这夜,当苗贝甯梳洗完毕,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月光冥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恭喜。」
虽然没有回头,但苗贝甯的身子却在听到话声的瞬间便微微地颤抖起来。
是他,北堂彧,自那日在宁心阁屋顶远远望见他身影之后,便不曾出现在她眼前的北堂彧。
他来了,为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这么一句「恭喜」,抑或那夜之事已被他知晓,所以……
各自陷入沉思之中,苗贝甯与北空或就这样沉默以对,直到空气彷彿都要凝结时.她才再度听到那个令她魂萦梦牵的嗓音。
「你已决定『项首』的人选了吗?
听到这句话,苗贝甯整个人彷彿沉入深深的湖底,再也无法动弹。
这么久不见,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项首的人选?
难道……他也打着当她项首的主意?!
「你问这干什么?」儘管心中思绪万千,儘管心中早有定见,但苗贝甯还是颤抖着嘴角,故作轻描淡写地反问道。
「风夫人,」听到苗贝甯的回应,北堂彧静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保证她绝对会是万中选一的优秀人选。」
「你说什么?!」忍不住地回过身去,但一见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子,苗贝甯的脑子几乎完全停摆了。
这个人是谁?
这个风尘僕僕、一脸沧桑、满眼萧索、满腮鬍碴的男人,究竟是谁?
她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了!
身子,缓缓地晃了起来,苗贝甯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难道,他对风夫人的爱已超越了他的家仇血恨?
是的,苗贝甯知晓,她全知晓!
知晓北堂彧是风清国第一贵族宇唐氏仅存的血脉,知晓他身怀家仇血恨,知晓他若能取得最新一任「珍珑项首」之位,便可以利用「项首」在食界的莫大威望,大大方方的去至当初因年幼而被蒙蔽的风清国国王面前,将月夜氏意欲一揽大权而陷宇唐氏于不义的证据公诸于世,重新夺回那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救回至今依然押在死牢里的亲族!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是风夫人?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不是他自己?
或许现在的北堂彧能力稍有不足,但她愿意帮他啊,她愿意尽可能地提供他所需要的援助!
可他为何宁可相信风夫人的能力,宁可为风夫人前来说项,却不愿为他自己来开这个口?
难道,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一身血债?
还是,由她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陷入了他们共同织就的圈套之中?
更也许,北堂彧与风夫人早巳相识,否则一切为何那样巧合,巧合到令人无法置信的地步?
是了,一定是这样,否则,他又怎会在今日特地前来,并用如此直截了当的语气指示她……
心,彻底的死了,苗贝甯的眼眸之中染上了一抹寒霜。
「贝……」望着苗贝甯那张惨白消瘦的脸庞,北堂彧忍不住伸过手去。
「不要唤我的名字,更不要拿你的髒手碰我!」但苗贝甯却别过脸去,冰冷至极地说道,「因为你们根本不配当我的项首,不配!」
她的反应,让北堂彧伸至半空中的手显得格外突兀,也让他的眼眸倏地暗沉下来。
许久许久之后,北堂彧背过身去,嗓音冷绝。「也许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苗姑娘。我应该说的是,除了风夫人之外,你别无选择!」
苗姑娘?
听着那向来悦耳动听、开朗迷人的嗓音变得如此冷冽无情,听着那自认识以来从未由他口中吐出过的威慑字句,苗贝甯缓缓抬起眼,望着那个如今彷彿被一层黑雾笼罩住的身影。
「你……」
「或许你还不明白我宇唐氏与『食王』的关係,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若到时由你口中吐出的并非『风夫人』二个字,」无祝于苗贝甯震惊、不屑的神情,北堂彧冷冷一笑,「你将会永远失去挑战『珍珑』的资格,你的梦想、你的抱负、你的心愿、你的一切努力,都将成为泡影,永不复见!」
这已不再是请托、不再是商讨,而是真真切切的「逼迫」了!
听着由北堂窃口中缓缓道出的一字一句,苗贝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背叛、什么叫绝望。
「若你还嫌我说得不够清楚,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否则你赔上的将不只是你的未来,还有你的名声,你的——」
「不要再说了!」苗贝甯掩住耳朵,不想再听见他口中吐出的伤人话语。
他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原本可将话说得体面、婉转的。
他原本可用真诚感动她,甚或柔声恳求她,可他却选择了最卑劣、最丑陋的方式,伤害她、胁迫她……
「你走!」用手指着门口,苗贝甯痛不欲生地低喊,在发现北堂彧没有离开的意思后,她疯狂地向门外冲去。「你不走是不是?好,那我走,我走!」
望着那道在雪地上狂奔的小小身影,北堂彧再忍不住地闭上眼,任心底的酸涩一涌而出。
他早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可是他却必须来,无论她多么不愿意见到他,不想听到他说话,他也必须来,而这,确实只为风夫人
他那受苦一生、飘蕩一生、忍辱一生的……胞姊。
是的,他的胞姊宇唐枫,长他十二岁的大姊,自小如母亲般呵护着他、陪伴着他,直到他八岁那年宇唐氏全族被灭之时,与他过往的记忆一同消失于世的胞姊。
从不明白自己来自何方,也从不知晓自己将去往何处,北堂彧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就会如此的不明白、不知晓下去,直到他遇见了风夫人。
打从见到风夫人的第一面起,他的心中就莫名地兴起一股孺慕之情。
所以那天后,他一反常态地接受了她所有的邀约,只为了解自己心中为何对她有那样的怀念与思慕,只为明白这个让他有熟悉感的神秘女子,为何竟让他有「如姊如母」的亲切与眷恋……
但风夫人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娓娓地告诉他有关风清国的历史,以及宇唐氏的灭绝。
而后,在他上回夜探宁心阁时,诸葛东风的一席话,令他心中的疑惑升到了最高点,所以他回到自己成长的地方,找回曾照顾过他的老人,也找回了自己的根——
宇唐或,宇唐氏唯一的男丁,也是那场腥风血雨的屠杀之后,宇唐氏唯二存留于世的血脉。
他的存活,在于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僕易子之举——以其子之死留他之活;而宇唐枫的存活,在于被百名男子强暴、凌辱,弃置于尸堆上人不人、鬼不鬼之时,得知他尚存活于世的那一瞬间……
当初因受创过大而被自我强迫封存的幼年记忆,一下子全涌上心头。
北堂彧根本无法想像,他那向来娇美可人、温柔娴淑的姊姊,在经过那样残暴的凌辱之后,是怎样的痛楚、怎样的绝望、怎样的恨天怨地……
但也许就是那种恨意支撑着她,所以她撑了过来,走了过来,然后,以自己天生的资本——美貌与身体——换取金钱与人脉,等待着最终复仇的机会,等待着他!
因为她明白,宇唐氏的族人纵使记忆被封存,对美食的嚮往却会如同本能一股留在血液之中。
所以当她发现苗贝甯的存在,并惊艳于苗贝甯的绝妙厨艺时,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来到苗贝甯所在的西京。
是的,他来了,来到了苗贝甯所在的西京,来到了姊姊的面前。
只是,他虽来了,但他的姊姊心里却不再有温柔、不再有纯真,有的只是算尽一切的心机与对所有人的不信任!
就算是他,她曾经最疼爱的胞弟,也只不过是她复仇的一颗棋子。
北堂彧永远忘不了,在堂会第二日的清晨,风夫人站在他身前,一脸冷肃地告诉他,昨夜他趁醉欺陵了某位住在风阁中的女子!
除了震惊惊与自惭之外,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或许「寻欢作乐」对一般男子来说不算什么,后来更明白这根本就是风夫人为了逼他同谋所设下的陷阱,故意让他喝下掺了媚药的酒铸成大错,但是对于向来最重视专一与忠诚的他而言,这种行为就等于是背叛了苗贝甯,更等于是亲手毁灭自己一生的信念——
一生只爱一名女子,并对她付出所有的忠诚。
这个信念,在那一夜彻底被摧毁。
北堂彧也曾想告诉苗贝甯他犯下的错误,可是他迟迟说不出口,更在了解自己的身世之后,永远的错过时机.。
因为在了解自己的身世与姊姊遭受过的非人凌辱之后,北堂彧知道,无论要用什么方法,他都必须让悲苦一生、含恨一生的姊姊能够抬头挺胸、无所畏惧地重返风清国。
而最快实现这个愿望的方法,就在于「珍珑」,就在于苗贝甯。这一点,风夫人明白,他也明白。
上苍啊,他此生最重要的两名女子,此生最不能伤害的两名女子,此生最无法辜负的两名女子,可他却在小时候无能保护他最敬爱的手足,在年长之后又因无知而负了苗贝甯……
自八岁起,他便只身飘零,四处流浪,在孤独之中寻找着一种怎么也说不明白,但却真实存在的感觉。
但是在他踏入西京,吃了第一口苗贝甯做的菜之后,他便知晓自己寻找的是什么!
因为她做的菜竟让他有「家」的感觉,让他有种终于知道了,终于找到了、终于回来了的感动……
北堂彧不否认他是先爱上了苗贝甯的菜,而后才爱上了她的人,并且从此以逗她、气她,看着她脸上神情因他不断变幻为乐。
但也是因为爱上了她的人,他才明白,为何他会在第一口品嚐之后,就爱上了她做的菜——
因为她是用她的真心在料理,而不是用她的手艺。
因为她会记住每一个人的喜好、每一个人的忌口、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在烹调时做出专属于每一个人的料理……
他,注定会爱上她的。
所以,儘管当他因一场意外而提早求婚之举,她却为了完成「珍珑」的梦想而拒绝之时,他还是告诉自己,他会等待,因为她值得等待。
他会一直等到那一天,等到她完成梦想、应该得到幸福的那一刻。
如今,他却完全丧失等待的资格了……
其实北堂彧完全明白,依苗贝甯的性子,若他将事实全盘告知之后真心恳求,她或许会成全他。
可一来,风夫人根本不相信任何情谊,甚至也不信任他,二来,他实在也没脸求她,没脸在负了她之后,再低声下气地求她,让她可怜他、同情他、鄙视他……
所以,他只能在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之时,亲手斩断对她的情丝,让自己再无想望,也让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彻底崩解,再不具任何意义……
他这一生,注定辜负这两名女子,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所以他作了选择,并决定在一切结束之后,带着那一度以为找寻到的美好未来,与他的灵魂一起沉入最冰冷的海中。
就让「北堂彧」从此消失于人世间,以及所有人的记忆中……
「赛厨」过后的半个月,西京城大街小巷之中,人们津津乐道的依然是那场全腾的赛事,以及风清国四大名厨灰头土脸、气急败坏的可笑模样。
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敢在隆升中提到这个话题,因为最近的苗贝甯不仅身形单薄得吓人,脸色更冷得吓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他们只能继续天天来隆升吃饭,希望藉此表达他们对「帅妹妙厨」的一片赤瞻忠心。
这日,过了用饭时间的午后,有名白鬍子老者在旁人的扶持下来到隆升,并在吃了第一口菜之后便放下筷子,吩咐跑堂的伙计请二厨速速前来。
一听到老人的话,所有的客人全吓得忘了呼吸,连伙计都傻在当场。
「怎么,这二厨的架子这么大?」瞄了瞄众人的反应,老者冷然一笑。
「老大爷,您是外地来的吧?也许在别的地儿这时分做菜的只会是二厨,可在隆升,就算不是用饭时间,你永远都能吃到苗大妹子做的菜。」
「没错,而且苗大妹子什么都有,最没有的就是架子!」
「就是、就是,所以老大爷您说这话也太过了,要知道,最近苗大妹子身子不好,能来隆升做菜给大伙吃就不错了,您就别再让她来回跑,折腾她那只剩一副骨架的身子了!」
「全给我闭嘴吃菜去!」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苗贝甯拎着锅勺出现,轻斥一声后望向白鬍子老者。「老大爷,您找我有事?」
「原来你就是苗大妹子,」望着苗贝甯消瘦的身躯、清丽的脸蛋与颊旁的汗滴,老人缓缓开口,「难怪能气跑风清国那几个小王八蛋。」
「没错,我就是苗大妹子,」苗贝甯淡淡地说道,「您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烧菜去了。」
「你的项首定了吗?」听到苗贝甯的回答,白鬍子老者突然眼一瞇。
「定了。」老者的话让苗贝甯感到诧异,但是一望见他腰带上绣的「食」字,她蓦地明白老者最有可能的身份——
食王。
想不到,食王竟亲自来询问她项首之事,看样子北堂彧和食王之间的关係,当真是不言而喻了。
「何人?」老人盯着苗贝甯追问。
「风夫人。」
是的,风夫人,这就是苗贝甯的决定——不得不、也不能不的决定。
一听到她的答案,除了白鬍子老者之外,其他人全瞪大了眼眸,议论纷纷。
「项首是什么啊?」
「为什么会是风夫人啊?」
霎时间,众人七嘴八舌,食王却在这一团哄乱中缓缓地站起身,朝苗贝甯点点头,掏出一块玉石交到她手中。
「五个月后,你将与其他候选人共同角逐『珍珑』资格,苗贝甯,好好準备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苗贝甯完全不明白,她只能傻傻地望着老人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得不傻啊!因为老人刚才的话,似乎表明了她已是「珍珑」的当然候选人!
可是怎么会呢?不是还有赛事吗 ?
她不是必须经人推磨,再经过四个月的层层比试与淘汰,才能知晓自己是否具有挑战「珍珑」的资格吗?
难道北堂彧、风夫人与食王的关係真有好到这种境界,让她可以直接跃升为当然候选人?
「大妹子,恭喜你了,相隔七十年,想不到我竞能再次看到真真正正的『食王令』。」正当苗贝甯脑中一片混乱之时,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
回身望着走至她身旁那名对食界极有研究的八旬老者,苗贝甯不断地摇着头,「张老尚书,我不明白……我不是该……」
「经食王亲自授与『食王令』者,便不需再经过层层关卡,而可直接成为『珍珑』的候选人,也等于被视为能够获得『珍珑』的首要人选。」指指苗贝甯手中的玉石,张老尚书笑得鬍子都在抖了。「这全是因为你的厨艺与人品已经通过食王认可,最重要的是,你所选的项首也是他认定的顶级人选!」
「什么?」苗贝甯愣住了。
顶级人选?!食王竟认为风夫人是项首的顶级人选?
「珍珑项首的人选,并非如人们所想只要有财有势便可。」张老尚书继续微笑说道,「项首对于『食』的知识、涵义、见解也必须深具功底。」
张老尚书的话,让苗贝甯越发疑惑。半晌后,她再也忍不住地开口,「张老尚书,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张老尚书笑呵呵地应声,「大妹子有事儘管问,老头子硬撑着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这种人出现。」
「食王是否会因私人情谊而授与『食王令』?」
「大妹子这话说得老头子可要生气了。」向来笑容满面的张老尚书难得地板起了脸。
「嗯?」张老尚书的神情令苗贝甯更加不解。
「来,大妹子怎可不相信自己?」张老尚书故作生气地捏捏苗贝甯的鼻头。「二来,食王是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感情的,因为这正是几百年来食王称号一直被食界顶礼膜拜所必须付出的最大代价!」
第八章
「你就这么点本事?光用眼睛看我就知道紫草多放了半钱,这样的菜你有脸端上桌?」将苗贝甯端上桌的菜全数倒入桶中,风夫人连吃都没吃一口便冷冷地说道,「不要以为取得了食王令就志得意满,你还差得远呢!」
默不作声地走回炉台旁,苗贝甯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但她无暇顾及,只是继续埋头洗菜、切菜、腌製、调味……
这种伤人、带刺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得多了,今天还算普通的呢。
是的,自项首人选底定那日起,风夫人便展开对苗贝甯的训练,态度非常严格、非常坚决、非常无情……
每日,在隆升的工作结束之后,苗贝甯便会来到风夫人选定的厨房里,按照她要求的食材做菜。
可无论她怎么做,风夫人总是有话可说,还说得头头是道、不容反驳,说得她就算心里再气、心火再旺,也只能按下脾气,埋头继续。
不可否认的,就是经过风夫人的调教,她才终于明白,过去的她是多么天真、幼稚。
原来,真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项首的。
原来,如果项首选得不好,她极有可能早在项首人选决定的那一刻,就永远丧失了争取「珍珑」的资格……
就这一点看来,她真的得感谢上苍,或许过程令她心痛欲裂、满身创痕,但至少她还能保有「珍珑」的梦,还能实现师傅未竟的梦想。
所以,若真有那么一天,她真的做成了「珍珑」,即使那一刻师傅品嚐不了它,但至少她可以亲手将它奉至师傅坟前……
所以,在那之前的一切,就当作是上天给她的试炼,她会努力克服难关,成就梦想。
至于北堂彧……由那一日起,他在她的心中,便已不具有任何意义。
因为拜他之赐,她终于彻底明白,这辈子,她要的只有「珍珑」,那些多余的人、多余的情感、多余的恨,全给她滚到一边去!
她,全不需要!
「这样就受不了,有什么用?」正当苗贝甯无视于额上冒出的冷汗,努力地又一次在大火前烹煮时,望着她不由自主晃动的瘦弱身子,风夫人又冷哼一声,「就凭你现在这副德行还能做出什么好菜?我可没空在这里跟你瞎折腾!」
说完这句话,风夫人扭头就走,仅留下苗贝甯一个人站在厨房之中,无视于任何人的存在、无视于任何人的离去,继续专心致意地练习……
深夜,苗贝甯如同往常一般结束了训练,走在返回宁心阁的路上,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些诡异……虽然如此,但累了一天的她也顾不得弄清原因,只是悄悄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即将踏入宁心阁大门时,身后倏地出现几道黑影,毫无所觉的她举起手正想敲门,此时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低吼——
「过来!」
下一瞬间,苗贝甯的身子便被一件藏青色长袍紧紧包裹住,而后又被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之中!
四周,徐徐飘来一些古怪的粉尘,远处,也响起一阵诡异的脚步声。
完全不明就里的苗贝甯只觉得身子突然飞起、旋转,望着横在她腰上的那只男子手臂,望着那件眼熟的藏青色长袍,她整个人愣在当场。
这嗓音、这味道、这感觉……
「放开我!快放开我!」一发现紧搂着她的人是谁,苗贝甯便克制不住地挣扎起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对她做什么?!
「不要开口!」
但苗贝甯的疑问却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北堂彧只是吼了一句之后,便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在夜空中狂奔!
「你有事没有?有事没有?」待确定刺客已被他甩开之后,北堂残才将苗贝甯放下地,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她身上的长袍追问道。
望着北堂彧那副气急败坏、忧心如焚的样子,苗贝甯愣了愣,随即冷冷地别开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会有什么事?他那么紧张干嘛?
除了嘴巴里有些苦苦的之外,她根本没有任何不对的感觉!
只不过,儘管苗贝甯自己一点异样戚都没有,但北堂彧却在仔细检视过她的脸之后,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恐。
「贝儿,西京最好的大夫住哪儿?快告诉我!」
西京最好的大夫?他受伤了吗?否则为何要问她西京最好的大夫住在哪里?
「告诉我!」
「城西五里外的……弄梅阁……」依然什么都不明了,可是望着北堂彧眼底的恐惧,以及嘶声狂吼的骇人模样,苗贝甯不由自主地说出花蕊的住处。
一听完苗贝甯的话,北堂彧无视于她的抗拒,立刻抱起她,像疯了似地往城西冲去,并在抵达弄梅合之后,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翻墙飞入院中。
「来人,快来人!」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变得如此失控?
望着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弄梅阁中胡闯乱入的北堂彧,望着他颊边不断冒出的汗珠与额前浮现的青筋,苗贝甯的心蓦地一紧。
他受伤了吗?是不是刚才那古怪的粉尘……
「谁啊?半夜叫魂啊……贝贝?!」被吵醒的花蕊不悦地咒骂着现身,在看到北堂彧怀中的苗贝甯之后,她蓦然一愣,脸色凝重地问道:「她怎么了?!」
「我……」本想答腔说自己没事,但苗贝甯的话声却被北堂彧截断。
「遭风清国人伏击,这是毒粉,你快看看,能解吗?」
「这是……七仙毒……」迅速看了一眼北堂彧出示不的古怪粉尘,花蕊的脸色不由自主地苍白。「太歹毒了……」
「你到底能不能解啊?!」完全不管花蕊的喃喃自语,北堂彧低吼着问道,急得连声音都变了。
「我能解,但要花时间!」听着北堂彧的声音,花蕊的眼眸突然瞇了起来。「你……」
不等花蕊把话说完,北堂彧一咬牙,忍住喉头那股烧灼感,身形如箭地向外急窜而出。
「喂,你上哪儿去?你自己都……」望着他的背影,花蕊愣了愣,连忙扬声叫道。
「我去找解药!」
远远的,只听见北堂彧飘散在风中的声音。
「蕊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直到此时,站在夜风中的苗贝甯才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她皱着眉头望向花蕊。「他发疯就算了,你跟着发什么疯?我明明……」
「贝贝,你中了七仙毒。」轻歎一口气,花蕊望向苗贝甯。「中此毒后,若无法及时解开,你的味觉将永远丧失……」
一个没了味觉的厨师,还算是厨师吗?
没有人敢问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特别是在苗贝甯真的丧失了味觉之后。
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连苗贝甯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吃下一口红烧肉,却发现自己没吃出任何味道时,她手中的筷子瞬间掉落到地面。
但之后,她换了一双新的筷子,继续将面前的饭菜全吃入口中。
一日厨师,终生厨师,就算她再也尝不出菜餚的美味,她依然会将所有的东西吃入口中,只为答谢那些终日在炙热炉火前辛苦挥汗的人们。
没有如很多人想像中那样天崩地裂、万念俱灰,儘管苗贝甯完全明白,若她的味觉永远不恢复,那么她与师傅的梦想,还有其他人对她的殷殷期盼,就将完全落空。
是的,这是个「非战之罪」,众人惋惜难免、扼腕难免,但是对于苗贝甯来说,她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却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放鬆。
一生热爱厨艺,也一直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可是在弄梅阁中全无外务干扰的这几天,她静下心想了许多,才发现她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而这,全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做菜的目的性变强了——为了做好菜而做好菜的念头过于强烈,以致于她几乎忘了当初只不过读出一个好味道、只不过看着众人吃了她做的菜之后幸福满足的神情,就能开心三天的初衷!
此外,这阵子发生的一切,更是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让她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没有心的人!
如果没有到弄梅阁来休养,没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梅池畔发傻,也许她就会一直沉沦在命运的漩涡之中,永远的无心下去……
正因为有了这层体悟,所以儘管没了味觉,但苗贝甯并不怨天尤人;一来,她相信花蕊,二来,她就当放自己一次长假,趁着这段时间找回自己蒙尘的真心,等待再度迈步向前的那一天。
带着这样的心情,苗贝甯赫然发现世界是多么的辽阔!
如今,每当菜餚摆在面前,她虽然嗅不出它的气味,但却想像得出它有什么香味;每当菜餚吃入口中,她虽然尝不出它的滋味,但却想像得出它有多么美味……
此外,她还在有一回于菜中吃到小石子时,意外地发现一件事——
原来食材除了本身的味道、互相调和的味道之外,还有另一种存在,那就是它们会因不同的形状、不同的软硬程度、不同的热度,在口中形成各式各样的滋味!
!
有味觉时的她,从没仔细品味过食物的另一种状态,因为那时她太专注于「味道」与「外在」
可如今,无论是方的、圆的、长条的;硬的、软的、融化的;无论是冷汤的感觉,圆形牛肉的感觉,豆荚的感觉,甚至石头那硬到令牙齿生疼的感觉,都让她的口腔彻底鲜活起来。
「贝贝。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贝贝……」
「没事,你看我不挺好的吗?」
这样的对话,每日几乎都要重複一次,直到半个月后,花蕊睁着微红的双眸,颤抖着手将解药带到她眼前为止。
当味觉重新回到苗贝甯的舌尖,口腔、喉头与血液之中时,她闭上了眼睛,足足半刻钟没有开口,只为了一颗白煮蛋。
因为她终于了解烹调的真正精髓之所在,不仅在于味道,不仅在于食材在口腔中的感觉,不仅包含味道与食材融合在一起的妥贴,还有一颗与天地万物相映成趣的平常心……
所以在恢复味觉的第二天,苗贝甯便去到了隆升。
儘管大伙儿都很体谅她,也都以为她的休息是为了挑战「珍珑」而做準备,可她却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身为一个厨师最重要的使命——
让吃她做的菜的人都能吃得痛快,吃得满足,吃得幸福,而这人,指的是所有人,而非特定的某人。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苗贝甯开始每天快快乐乐地为大家掌勺,因为当风夫人见到她复出后所端出的菜,只说了一句话——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以后我再不管你了。」
这算是讚扬吗?
苗贝甯不清楚,不过她也不在乎,因为现在的她,是在做自己想做的菜,而不是可以取悦任何人、为了任何特殊目的而做的菜。
又过了两个月后的某个下午,苗贝甯在结束一整个晌午忙碌的工作,躺在休息室中的床上小憩时,听见门外传来几个伙计们闲聊的声音——
「你听说了没?」
「听说啥?」
「有人说在城南破庙见着一个很像北堂大学问的人哪!」
「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很像?」
「他看起来像是北堂大学问,可却邋遢得没个人形,听过他开口讲话的人说哪,那人的声音根本就像公鸭嗓一样,难听到了极点,而且听他说一句话还得费大半天劲才听得明白!」
他们在说什么?北堂彧的嗓子完蛋了?!
真的假的?!
听到这怂一对话,苗贝甯蓦地坐起身来,但半晌之后她又躺回床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因为她不要再为一个与自己没相干的人伤神。
只不过,想是这么想,但她的心却依然乱了。
她犹记得,当初若不是他毅然决然地将她送至花蕊那儿,也许她真的有可能与「厨师」这两个字彻底告别。
虽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但其实会这样做的他,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一个不知道何处是故乡,飘泊流浪、看尽世态炎凉的男子,在那么多年之后,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故乡,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终于知道了这世上真的只剩他一人,而他,再没有家……
那会是怎样的苦痛?
若设身处地站在他的立场,他确实作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毕竟,全族的家仇血恨一下子都压在他的身上,纵使不想记得,又怎能轻易忘却?而能与挚爱的风夫人强强结合,自然更是上上之策……
她一直认为他给自己带来了伤害,可实际上,他除了说些伤人的谎话,让不明就里的她不得不同意他所提出的项首人选外,又真正伤害了她什么?
他第一次要了她,是意外;第二次要了她,是在她的默许之下,过程中从来没伤到她。
他也许骗了她、利用了她,但她明白,他其实从没想过要伤害她,至少,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时的慌乱表现,儘管有可能是因为怕她失去味觉而破坏了全盘计昼,可他脱口而出的那声「贝儿」,却是那样的自然与真挚……
更也许,其实他一直日日夜夜地保护着她,否则,那日刺客出现时,他又怎会那样迅速地救了她……
所以,她也许真该去看看他,无论能否帮到他,至少至少,要让他明白,她从没有真心恨过他……
这夜,当苗贝甯结束了隆升的工作,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城南破庙前的小径上时,远远地就听到一声斥责——
「喂,谁准你在这里落户的?滚一边去,你不知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吗?」
而后,是另一名男子的回覆声——
「是……吗……」
「哇,你是人是鬼啊?这声音比鬼遗难听……对了,吃一口这个!」
听着这段对话,苗贝甯愈走愈近,最后,悄悄地由破庙窗口向内望去,就见一个老乞丐正努力地站起身,向那佔据了残破另一角的男子走去。
望着那名一直低着头的男子,苗贝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那人,竟真的是北堂彧!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自我放逐的浪人,脸没洗、鬍子也没剃,就是瞪着一双空洞的眼,望着摆放在他身旁的一个破碗。
「快吃啊,你只要吃了,老子就让一个角给你睡,要不你就给我滚!」就见老乞丐指着破碗兇恶地叫道。
听到老乞丐的话,北堂彧什么话也没说,眼底只有一抹看了令人不忍的木然,但他却缓缓伸出手,挖起碗中的饭。
为什么变成这样? ?
再无法看着北堂彧那让人不忍卒睹的模样,苗贝甯别过头去不断地深呼吸,只为压抑住眼中蓦地升起的浓浓酸涩。
上苍,他的嗓子真的坏了,还坏得这样严重,坏得连他最爱的说书工作都不能做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必沦落到这地步啊!
可就算如此,风夫人想必也不会嫌恶他啊!
更何况,嗓子坏了为什么不治?
只要找到花蕊,什么病都不是问题啊,像她,不就完全恢复了吗?
「呸,硷死人了,这东西哪是人吃的啊!」
正当苗贝甯思绪一片混乱之时,突然又听到破庙中传来一阵咒骂声,她再度望向北堂彧,看见他无视于老乞丐的怒颜咒骂,依然舔着自己的手。
凝视着他脸上的神情,苗贝甯的眼眸倏地瞪大了。
难道他的味觉……
是了,他的味觉一定出毛病了,否则像他这般拥有绝对味觉的人,吃到那些连寻常人都无法入口的食物,就算再有意掩饰,脸上的神情也不会如此漠然,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泪水,再忍不住地决堤了,因为这样的北堂彧,她不忍见……
究竟怎么了?
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
没有一丝考量,苗贝甯像疯子似地直接冲到弄梅阁,不断地放声呼唤,「蕊儿、蕊儿!」
一听到苗贝甯那让人心颤、含着哭泣声的叫唤,花蕊立刻由房内飞奔而出,神色紧张不已。「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舌头……」
「北堂、北堂……」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苗贝甯只能紧紧揪住花蕊的衣袖。「北堂……」
「你还是知道了,是吗?」望着苗贝甯痛哭失声的模样,花蕊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仰起脸望向满天星斗。「终于还是知道了,那解药是他送来的……」
「什么?!」听到花蕊的话,苗贝甯整个人都僵住了。「你说……那解药是他送来的?」
「我的天……」苗贝甯的回答,让花蕊也傻住了。「我……」
「你怎么不说?怎么不告诉我?」看着花蕊无奈又自责的模样,苗贝甯完全明了了。
明了自己的康复,全是因为北堂残,更明了当初在救她时,他受的伤害比她更深……
难道解药全用完了?否则他为何……
「我不说,是因为他不让我说。」正当苗贝甯的心中掠过千百个疑问时,花蕊幽幽的声音解答了一切。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听了花蕊的话,苗贝南心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当然是怕你不要他的解药,」别过脸去,花蕊不忍再篁向苗贝甯。「另一方面则是……」
「则是什么?!」苗贝甯模糊着泪眼不断地追问。
「被一个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所受的伤,执意要为你取得解药,以致于延误就医黄金时间的男人,用那几乎说不出话的嗓子在我面前吼着:『不要告诉贝儿,求你,不要!』,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他……」
「什么……」
苗贝甯的心,整个碎了,眼眸,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他竟为了取得解药,宁可延误就医的黄金时间,宁可牺牲自己的味觉,牺牲自己那独特迷人的嗓音……
他竟为了怕她不愿服用解药而恳求花蕊,从不曾开口求人的他,却为了她恳求花蕊……
就算一切都只是为了「珍珑」,可他,何至于要让自己受这样的苦?
而她,又怎捨得他受这样的苦……
就算他永远无法爱她,可她,也永远捨不得他受苦……
许久许久之后,当苗贝甯终于用眼泪将心中的情绪彻底宣洩完,她抬眼望向花蕊。「蕊儿,你欠我!」
「我欠你什么?」听到苗贝甯的话,花蕊蓦地愣住。
「你瞒了我,还瞒了这么久!」擦乾眼泪,苗贝甯板起脸孔。「所以你必须医治他的嗓子,并且一定要让他恢复到跟以前一样!」
「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治的,我又不是没开过口……」花蕊喃喃说着,可是眼眸却开始发亮。
「我不管。」苗贝甯轻哼一声,背过身去。「反正,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你都必须给我医好他!这是你欠我的!」
「哼!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记住你说的——」花蕊也背过身去,嘴角却微微地扬了起来。「只要能医好他,无论我用什么方法!」
第九章
「人就在里面,药也在里面,不过他死都不肯吃,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哦,对了,这张方子留给你,保证能治好他的嗓子,如果你不照办,他永远好不了可不能怪我!」
两日之后,花蕊将浑身清洗乾净、还有些发烧的北堂彧丢至宁心阁的房间内,并且撂下一堆交代后,头也没回地跑了。
望着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北堂彧,苗贝甯的心好痛好痛,因为如今他的模样,就像是在惩罚自己!
他不吃不喝,对外界的所有动静都无动于衷,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眸子,望着床顶的一片暗黑……
为什么如此呢?
一切不都是照着他的愿望来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
是否,他心中有什么无法与外人道的苦楚,才让他变成今天的模样?
是的,北堂彧确实是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为苗贝甯带来的伤害,也惩罚自己的无情无义。
所以他选择放弃自己的声音,放弃自己的味觉,好让自己永远记住他做过的一切,永远记得自己是如何背叛了自己的承诺,背叛了自己这一生最锺爱的女子……
此刻,姊姊已不再需要他了,而苗贝甯更不可能原谅他,这样的他却至今仍留在西京城,只为亲眼见到苗贝甯的梦想实现,然后,安全地护送姊姊回到风清国,尽自己身为宇唐氏一族未竟的责任……
「天地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听着北堂彧喃喃自嘲的声音,望着他脸上令人心碎的绝望神情,苗贝甯真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他如此痛苦,痛苦到必须自我放逐……
但一想及花蕊所说的「死都不肯吃药」一事,她便无暇再顾及其他,迅速拿起桌案上的药豌将药汁喝入口中,然后走至他的身旁,以口就口!
如果他不吃,她就这么让他吃,直到他将每一滴药汁都嚥入腹中,直到他完全恢复原状为止!
毕竟,这是现在的她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事……
「贝儿……求你……别碰我……我不配……」
但是待苗贝甯将药汁强行灌入他的口中,才刚抬起头时,却听见北室或喃喃说道。
不配?!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又为什么会这样想?
而他,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唤她「贝儿」……
「你是宇唐或吗?」望着眼眸中有一股迷离之色,脑子似乎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可是声音却已不再那样残破的北堂彧,苗贝甯心中突然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是北堂彧……也是宇唐或……」
一听到他的回答,苗贝甯便明了了一切。
该死的花蕊,明明说他什么药都没吃,却早就给他服了药、治了病,还极有可能顺带下了那种让人实话实说的「药」!
花蕊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将人弄到这里来让她「对质」!
可是她能趁人之危吗?真能趁现在问他那些她一直想知道的事吗?
心中不是没有矛盾与挣扎,但最后,苗贝甯还是轻轻歎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地由怀中掏出花蕊给她的那张「药方」。
因为他不肯说一定有他不肯说的道理,她又何苦要让他再痛苦一遍?
她现在该做的,就是赶紧让他的嗓子与味觉恢复,而后的一切,就看他自己了……
抱持着这样的念头,可是当苗贝甯看清楚「药方」后,却整个人都傻住了!
让他痊癒并且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最俊一味櫱,就在你的唇瓣、你的耳垂、你的颈项、你的……嘿嘿,我帮你抹的韵香中……
该死、该死的!
看着那张「药方」,苗贝甯的脸整个都红了。
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花蕊居然敢这样缺德,假藉试香之名,将解药涂在她的身上!
而她的表现又是哪里明显了,明显到连花蕊都看出她对北堂彧的锺情,以及愿意为他如此牺牲……
老天,这究竟要她怎么弄啊?
偌大的房内,只听见苗贝甯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许久许久之后,她终于一咬牙,坐在床沿,俯下身将脸缓缓凑近北堂彧。
算了,就这一回,只要她不当一回事,就不算一回事!
「贝儿……别靠近我……」
「不许你说话,只需照着我说的做!」别过眼,苗贝甯结结巴巴,「我这么做只是……只是为了让我们两不相欠,因为我要跟你谈条件,要你许诺……许诺待『珍珑』完成后,让我将第一口献给我的师傅!」
才不是两不相欠,才不是谈条件,可是若不这么说,苗贝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开口「吃」下那些「药」……:
「我会的……一定会……」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那就……」一听到北堂彧的回答,苗贝甯羞怯地将耳垂贴至他唇边。「舔……舔我的……耳垂……」
空气,彷彿一下子凝结了,北堂彧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不要误会,这是……这是为了治你的嗓子,蕊儿使坏,把药、把药……」心中早已紧张羞涩得乱七八槽,苗贝甯只能胡言乱语。「你快点啦,不要浪费我的……」
话未说完,她便感觉到北堂彧温热的唇瓣含住她的耳垂,然后轻轻地舔弄了起来。
他舔得那样轻,彷彿羽毛拂过一般,让她浑身窜过一股奇怪的战慄。
「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啊……」为了压抑住心底的羞涩,苗贝甯只得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我……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给你的承诺……」
北堂彧的答案让苗贝甯愣了愣,因为她明白这绝对是他的真心话,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会是他放逐自己的主要原因!
「谁会在乎你这种流浪说书人的承诺啊,无聊!」轻轻转了转头,苗贝甯忍住心中的悸动,将另一边耳垂送至他的唇旁。
「我在乎……」轻轻咬住她小巧玲珑的耳珠,北堂彧喃喃说着。
当北堂彧温热的气息拂上她颊旁,舌尖来回轻舔、吸吮她敏感的耳垂时,苗贝甯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了起来。
该死、该死的!
只不过是耳垂罢了,她竟就开始发抖,若待会儿「吃」到胸前,她该怎么办啊?
「这里……」双手撑在北堂彧的头部两侧,苗贝甯将颈项贴在他唇旁,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冷淡得不带一丝情绪。
「是……」
完全不敢孟浪,北堂彧只能忍住心底那股想望,依照苗贝甯的指示,吃着那「交换条件」的解药。
可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要相信他「这种流浪说书人」的话而与他做条件交换?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想,只能照着她的话,轻舔她雪白柔嫩的玉颈,即使拳头已紧紧地握了起来,舌尖却依然那样轻柔小心……
「唔……」
随着北堂彧不断轻舔她颈项上的「药」,儘管苗贝甯已拚命地克制,可一声嘤咛依旧由她唇中流洩而出。
连忙紧紧咬住下唇,苗贝甯咬得那样紧、那样用力。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她竟还会被他的动作撩拨,发出那样羞人的声音?
「贝儿?」听到那声诱人轻吟,北堂彧的身子一僵,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别叫我……」苗贝甯望也不望他一眼,咬牙说道。
「是的,我不配……」
「不要再说了!你连风夫人都配得上,何必还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人?」听着北堂彧东一句「不配」、西一句「不配」,苗贝甯再忍不住心中的痛意,低喊出声。
不想碰她就直说,用这话来搪塞不是有意伤人吗?
「风夫人?」但是听到苗贝甯的话之后,北堂彧却静默了半晌,然后才想起什么似地喃喃说道,「哦,宇唐枫,姊姊……」
「什么?!」苗贝甯彻底呆住了。
他说什么?
风夫人竟是他的姊姊「宇唐枫」?!
脑子彷彿在瞬间错乱了,但苗贝甯还是努力地思考着,思考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关係,思考着他们之间存在着血缘关係的可能性……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你的姊姊?」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两人之间的共通点——绝对味觉、少根筋、同样大的眼眸、相似的嘴角……一一出现后,苗贝甯的心更乱了,所以她决定直接问个明白!
而话,真的说清楚了。
只是,当真相大白之时,当北堂彧用沙哑的嗓音诉说一切之时,苗贝甯眼中的泪几乎只能用「狂飙」来形容了。
「你怎么会那样傻……那样傻啊……」
而她,也只能来来回回地重複着同一句话。
是啊,为什么那样傻?
竟为了了风夫人的一连串谎言,竟为了不该属于自己的错误,而宁可让自己受苦,也不愿告诉她……
如果他没有那样强的道德心、责任感,如果他不是那样在乎承诺,又怎会受这样的苦……
「不要哭……你不要哭……贝儿……」
当苗贝甯哭得声音嘶哑,朦朦胧胧之间,她听到了北堂彧的低吼。
缓缓转头,望着被绑在床上,原本一直没什么剧烈反应的北堂彧,此刻突然像发疯似地挣扎着要爬起来,挣扎得绳索都将他的四肢磨出血来,苗贝甯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
「不许再动了!」坐至北堂彧的身旁,苗贝甯开始解开他手上、脚上的绳索,动作那样的快,却也那样的轻柔。「你还在发烧……」
泪,依然在流,因为苗贝甯终于明白一件事,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竟是那样的重要,重要到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了她……
可在同时,她也明了了,明了了这样的他与她,也许再没有未来。
因为当一切结束后,责任感如此重的他,必定不可能抛下风夫人独自留在西京,所以她,为了不加重他的负担,不让他面临痛苦的抉择,就必须将这份情深埋在心中……
待北堂彧身上已无任何束缚之后,苗贝甯模糊着泪眼、颤抖着双手,轻轻褪下自己的上衣与抹胸。「接下来是……这里……」
如果,这是他与她最后一次的相会,就让她留下所有温柔的回忆吧。
「我……不可……」望着烛光映照下显得那样诱人的浑圆双乳,北堂彧眼眸一黯,移开了视线。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配不配的问题了。」低着头,苗贝甯有些哀伤、有些羞怯地将双乳挺至他的唇边。「这是我们说好的条件交换。」
「我不治了,但我一定会让你做到你想做的事。」北堂彧别过头去,喃喃保证。「一定!」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望着北堂彧抗拒的模样,苗贝甯缓缓跪至他身前,用手将他的脸转至自己眼前。「你不愿碰我的最主要原因究竟是什么?快说!」
这个回答等了多久,苗贝甯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北堂彧的声音傅至她的耳中时,语气是那样的痛苦与自卖——
「我那日堂会时……在风堂……酒后乱性……与别的女子……与你之外的女子……有了一夜欢爱……」
什么?风堂?酒后乱性?与她之外的女子?
北堂彧的声音仍迴荡在耳旁,可苗贝甯的脑子有半晌停止运转。
哪来的别的女子?难道在她之后,他还去与别的女子欢爱?
不可能啊,那夜他们明明一直欢爱到天明,他哪有多余的时间跟体力……
该死的,一定是风夫人,一定是风夫人用的「离间计」
没多久,苗贝甯便想通了。
风夫人一定是看穿她锺情于北堂彧,也看出了北堂彧对她的在意,所以才会故意安排那一切。事后,一方面让她因怕伤害他而答应她的要求,一方面又让他因自责及内疚而不得不听她的摆布!
「你竟……」嗓子,整个哽咽了,因为苗贝甯的心已被怜惜壅塞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哪来的贞洁「烈士」啊?又是哪来的愣头呆啊……
竟因以为自己与她之外的女子欢爱,而自觉有愧于她,所以自责如此之深、自惩如此之重……
从头到尾,错的人都不是他啊!
「贝儿,是我的错,我的错……」听着苗贝甯中断的话声,北堂彧彻底绝望了。
「对,是你的错!」低着头含泪轻笑,苗贝甯突然将手伸向他的大腿。「所以我要好好惩罚你!」
当苗贝甯的手缓缓伸入他的裤子里,握住他早巳火热紧绷的硕大,北堂彧的身子倏地僵硬了!
老天,她一定是在惩罚他,用这种方式惩罚他的不忠、惩罚他的背叛……
「还不快吃……你的……药……」感觉着手中愈来愈硕大的坚挺,苗贝甯俯低身子,将乳尖凑至北堂彧的唇瓣
当唇瓣触及那柔软的红樱桃,当身下的火热被她轻轻地搓揉时,北堂彧根本不敢动,只能任由汗水涔涔流下,湿透衣衫……
「快吃……」
在她如梦似幻的蛊惑下,北堂彧傻傻地张开口,然后在吸吮之中,感觉着她的乳尖缓缓挺立、紧绷……
多想要她,可不行、不行……
「呃……还有这里……」身子,已在北堂彧的舔弄下彻底绽放,苗贝甯嫣红着双颊,轻揉他的分身,将另一边的乳尖又凑上前去。
听着她轻喘的迷人嗓音,北堂彧又含住了另一颗红樱桃,然后再忍不住心中的渴望,轻轻地咬了一下!
「啊啊……」仰起头,苗贝甯无功地娇吟。
这声天籁般的娇吟,令北堂残的脑子彻底混沌了。
他忘了一切,缓缓地举起手捧住那对诱人雪乳,来回地搓揉,用舌尖逗弄着顶端的乳蕾,一回又一回……
「嗯啊……换……换这里了……」身子已整个酥软,腿间不可抑制地泪汩泌出动情蜜液,苗贝甯一边呢喃着,一边俯下头,将红唇送至北堂彧嘴边。
当四片唇办缓缓贴合的瞬间,一切都失控了!
北堂彧全然忘了「吃药」的事,一逕疯狂地吻着苗贝甯,在她的娇吟声中将舌头侵入她口中,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双手更是邪肆地搓揉、挤压那对丰盈雪乳。
烛火轻轻地跳动,房内只听见女人的轻喘娇吟,男人的浓重呼吸。
只是,当苗贝甯开始褪除他身下的衣物,北堂彧心中一凛,微微地清醒过来,又一次停下了动作。
「贝儿!不……」
「我有说过……你不许动吧?」
脱完北堂彧的衣物,苗贝甯满身红云地褪下亵裤,拉高裙摆,分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身上。
「你……」感觉着自己的坚挺轻轻触及她湿润的花瓣,北堂彧的唇角有些颤抖了。
「我说过吧……」双手轻轻按在北堂彧的胸膛上,苗贝甯对于自己的举动感到羞不可抑,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地往下一坐。「对不……啊啊……」
「老天,贝儿……」当自己的硕大直挺挺地刺入她窄小的花径中,北堂彧低吼一声,「你会伤了你自己的!」
「你……管不……着……」花径整个被北堂彧充满,苗贝甯的声音那样颤抖,身子那样火热。
痛,自然是有些痛,但她喜欢与他如此紧密结合的感觉。
温馨、甜蜜、火热又哀伤……
「贝儿!」儘管心中又气又急,可北堂彧却依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满足。
因为苗贝甯的花径是那样温暖湿滑,又将他包裹得那样紧密,而当她生涩地开始上下移动时,那绝佳的快感让他几乎疯狂……
「贝儿……」
望着那对不断摇晃出炫目乳波的丰盈,北堂彧的声音更嘶哑了,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将一手抚上她的腰际,握住她纤细的柳腰,另一手轻轻拉扯着她的乳尖。
「呃啊……」长髮披散垂落至腰际,苗贝甯双目矇眬地感觉着两人交合处的摩擦,口中娇声吟哦。
听着她甜腻又销魂的娇啼声,北堂彧再也把持不住自己。
他悄悄地改被动为主动,一次又一次将她的腰抬起、压下,让自己火热的坚挺刺入她体内最深处,感受着花径紧密的依附包夹,以及愈来愈快速的收缩频率……
「或……或……」
身子,是那样的火热紧绷,苗贝甯根本没发现此刻自己是被他蓄意的深深佔有,她只觉得下腹愈来愈紧、花径愈来愈湿滑,而房中迴荡的暧昧声响,也愈来愈快速、愈来愈撩人……
「贝儿……」望着苗贝甯眼中的迷离,北堂彧悄悄地坐起身,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然后把她的双手举至头顶,双腿架至自己的肩上。
「你怎么……」发现自己的身子竟反过来被他控制了,苗贝甯粉脸一红,挣扎着想起来。
「要吗?」北堂彧轻轻地压着她,将自己的坚挺在她湿透的花办中来回轻扫。
「要什……」完全不明就里的苗贝甯傻傻地说着,然后在感觉到花径遭受强力的冲撞,被他毫无保留的贯穿之后,放声娇啼了起来。「啊啊……」
接下来的一切,是苗贝甯从来没有想像过的激狂,因为北堂彧就像疯了似地将他的坚挺抽出、刺入、抽出、刺入,一次次直达花心……
「啊……」苗贝甯只能忘情地高声啼呼,因为她根本无法形容自己体内所发生的一切。「或……啊啊……」
一股无法言说的异样快感不断地在她体内攀升,而在北堂彧愈来愈快速的律动之下,她的下腹突然一紧,身子突然一僵,花径疯狂地痉挛起来!
那股熟悉的极乐快感,像电击似地窜至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的意识全都击散,除了疯狂的媚啼之外,再无法做出其他回应!
「贝儿……」
听着苗贝甯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啼,北堂彧更加疯狂地穿刺着她的紧窒与柔嫩,全力延续她的高潮时间!
「我……我……」那一重高过一重的快感,让苗贝甯的声音都沙哑了。「彧啊……」
「我在……」望着苗贝甯高潮时绝美的容颜,北堂彧无法再忍耐了。
趁着她的花径又一次开始痉挛时,池不再克制地放任自己冲入她体内最深处,将热流直射入她的体内……
「啊啊……你……」最后一波高潮又起,加上一股强力热流直接射入花心深处,那股惊天的快感令苗贝甯疯狂尖叫。
许久许久之后,当一切缓缓趋于平静,理智也重回脑中,抱着浑身虚软的苗贝甯,北堂彧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天,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自己的……
望着北堂彧眼中的震惊与自责,苗贝甯的心既甜又痛,但她只是倚在他怀间,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你听好了……我佔你便宜这件事,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第十章
三月初八,西山之巅,「珍镶」之会。
虽未到比试的时辰,但山腰上却早巳挤满了人潮,而山上唯一的平坦之处,现在坐落着五座帐篷——
两名风清国人,一名东京人,一名西塞人,以及一名西京当然候选人——苗贝甯。
「苗姑娘,」坐在挂着「苗」字的休息帐里,沉默许久的风夫人在最后一刻站起身,亲手为苗贝甯斟上一杯酒。「谢谢。」
「不客气。」
明白风夫人的这声「谢谢」中,隐含了多少年来的苦涩与心酸,苗贝甯眼眶一红,毫不迟疑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望着苗贝甯的举动,风夫人颤抖着唇角紧闭上眼,朝她一欠身,可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
倏地抬起头,风夫人看见原本也有意还礼的苗贝甯,不知为何竟背过身去干呕了起来。
「妹子,你……」望着苗贝甯苍白的脸、以手掩口的举动,风夫人先是一愣,而后眼眸缓缓地瞪大。「莫非你……」
终究还是遮掩不住啊!
望着风夫人震惊至极的神情,苗贝甯露出苦笑。
「你有孕了?!」等苗贝甯开口,风夫人便激动地冲向她轻喊,「是吗?告诉我!」
「抱歉。」低下头,苗贝甯歎了口气,真心诚意地道歉。
是的,她有孕了,当她知道时,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但也难怪风夫人会这么激动了,毕竟她在这时「有孕」,等于全盘打乱了风夫人的如意算盘!
可她不会因此后悔自己的决定。
毕竟她已明白自己的感情归属。明白北堂彧对她的一往情深,更深知当自己取得「珍珑」之时,便是与他永别之日。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会在她最爱的西京城为他祝福,独自留在这个充满爱与回忆的「家乡」。
但就算如此,今日的她依然会尽全力去拚搏,为自己,为风夫人,为北堂彧,更为腹中的孩儿……
不过,由于苗贝甯一直是低着头,所以她根本看不到此刻风夫人的眼中竟漾着惊喜与感动的雾光。
「你打算怎么办?」
许久许久之后,风夫人的声音轻轻地飘进苗贝甯耳中。
「你放心,若我今日无法取胜,」缓缓抬起头,苗贝甯用此生最平静的声音说道,「原因绝不会是因为这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下孩子?」望着苗贝甯坚定的眼神,风夫人的声音都颤抖了。「你可知你的味觉往后也许……」
「就算这样,我也要留下孩子。」苗贝甯笑了,笑得那样帅气、自信与满足。「因为这可是我最爱的男人的孩子哪,更何况做菜靠的不仅仅是味觉。」
「既然如此……」望着苗贝甯盈满幸福与自信的脸孔,风夫人背过身去,再忍不住地任由热泪溢出眼眶。「那就去吧,不赢得珍珑,我绝不饶你!」
点了点头,苗贝甯走出帐篷,走向她的世界,无惧无畏地望着早已就定位的四名选手,以及他们身上的杀气……
三个时辰后,一列车队缓缓地準备下山,而这车队的主人,是在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下获得「珍珑项首」头衔的风夫人。
儘管没有悬念,但风夫人所说的一席话,却永远留存在众人心间——
「我要求食界所有的人在心里允诺,允诺尽可能地让天下的女子与孩童再不受任何人欺陵;我要求让女子在食界之中与男子享有同样的权利、义务与尊重!」
之所以说出这段话,是因为食王在赛前询问每一位项首,若他们成为珍珑项首后,将发布何种宣言。
而在风夫人说出这段话后,有着一双洞悉世事眼眸的食王轻拈着鬍子笑了,然后当着风清国人、当着月夜氏人、当着所有人面前说道——
「很好,宇唐枫。我要告诉你的是,当年风清国的年幼国王如今已全权当政,并在日前知晓月夜氏是如何陷你宇唐氏于不义。三天之前,他已悄悄宣布释放死牢中所有的宇唐族族人,并派车队来迎接你,所以你随时可以回家了。」
在所有人——特别是月夜氏的震惊眼光之中,风夫人落泪了,赛后,在众人的钦羡目光之中,她昂首挺胸地迎向马车,走向那群来迎接她回家的国人。
车队,缓缓地下山了,人潮,也慢慢地散去了。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北堂彧深深地望了苗贝甯一眼,然后,举起千斤重的脚步,向那长长的车队走去。
「谁让你跟来了?!」但北堂彧才刚走到马车旁,就听到了风夫人冷肃无比比的声音。
那句斥责,让北堂彧的脚步钉在原地。
「我以珍珑项首之名宣布,由今日此时起,你未经邀请,再不可踏入我风清团宇唐氏土地方圆百里内一步!」风夫人的声音由马车内再度传出。
「什么?!」北堂彧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大姊!」
「大胆!我堂堂的珍珑项首岂会是你这下等流浪说书人的大姊?!」
「什么?!」
「这一切都是我布下的局,你根本就不是我宇唐氏的族人,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一颗棋子!更何况,像你这般无德无能的男子,竟还胆大妄为地在风堂欺陵我视若珍宝的苗大妹子,更在令其有孕后还不闻不问,跟你说话简直就是辱没了我的身份!」
「什么?!」听着大姊那一字字、一句句的斥责,北堂彧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贝儿……有孕……」
最令北堂彧震惊的是,风夫人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告诉他:那曰在风堂中与他欢爱的女子并不是其他人,而是苗贝甯!
而且,如今的她,还怀了他的孩儿……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像你这种没出息的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风夫人的语气那样凌厉,言词那样垫人,但是在车窗纱帘飘动的瞬间,北堂彧却看到她那颤抖得几乎不能自己的肩膀,以及满腮的热泪……
眼眸,彻底的热辣起来,最终,完全矇眬了。
因为北堂彧终于明白,他亲爱的姊姊,纵使历经沧桑,纵使看似心机沉沉,可那颗爱他的心,从未改变过!
原来她早明了他的心已留在西京,留在苗贝甯身旁,所以此刻才会那样厉声拒绝承认他的身份!
为了不让他为难,为了让他幸福,她此刻才会这样无情地驱逐他。在得知苗贝甯有孕后,儘管尚未知晓宇唐族已被平反,她仍毅然决然地放下了复仇之心,放下了努力那么久的目的,将小爱化为大爱,祈求天下所有的妇女与孩童再不会如她与他一般受尽欺陵,也让他的孩儿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
「大妹子,珍珑做好时,还有孩子……别忘了亲自到风清国来!」风夫人的泣声,终究还是传出了车外。「我允许你及你的家人,随时来到风清国……」
「好的,姊姊。」同样泪眼矇眬的苗贝甯,自然也体会到风夫人的用心。「我一定去,带着我的家人一起去看你……」
车队,真的起程了。
「姊姊,我会去看你的,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望着车队愈来愈远,北堂彧双手握拳高声喊着,喊得嗓子几乎都要哑了。
车队,已走至山脚,再看不见了,但北堂彧却依然没有移开眼光。
许久许久之后,北堂彧终于回转身去,这才发现,倍大的山巅只剩下他与苗贝甯。
望着站在不远处那个小小的、日日在他梦中出现的身影,北堂彧一咬牙,走至她的身前低下头。
「抱歉……我不该……」
是的,抱歉。
抱歉不该让她受孕,让她承受动摇味觉的莫大风险!抱歉不该让她在这种时候还挺着受孕的单薄身子,为他与大姊努力拚搏。
但纵使万分抱歉,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弥补她,让她这辈子再不会有任何的缺憾……
「为什么说抱歉?」背过身去,早已热泪盈眶的苗贝甯故意冷冷地说着,「你后悔了吗?后悔你曾说过的承诺了吗?后悔让我有孕了吗?」
她说什么?他的承诺?
听到苗贝甯的话,北堂彧蓦地一愣。
难道……她一直记得他的承诺,并且在那之后还长存于心中?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并不是对他毫无情分的,并不是!
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一夜,她所做的并非如她听说的是要两不相欠、要和他交换条件,而是……
「贝儿……」再忍不住地从身后紧紧搂住苗贝甯,北堂彧任心中的狂喜与感动笼罩住自己,也笼罩住她。「贝儿……」
老天,他的贝儿其实也爱着他,真的爱着他,爱得宁可为他冒着动摇味觉的风险,怀他的孩儿……
若他再不知晓,就当真太愚昧了!
「你若后悔就直说,」儘管被他拥得那样紧,但苗贝甯还是含着泪继续说道,「亏我还日日夜夜都记得你的承诺,记得你曾说过,若有一天只要我想……你便会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我在,」一将脸埋在苗贝甯的颈间,北堂彧不断地重複着。「我真的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在有什么用?默默守护着我却不让我知道,这就算在了吗?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宁可自己一个人受苦受罪,这就算在了吗?明明心里头存着我,可为了狗屁的『贞操』竟捨得丢下我,这就算在了吗?」
「贝儿……」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练就这一身功力的?」将唇俯至她耳畔,北堂彧轻声笑道,眼中满是雾光。「骂起人来,竟比我这个流浪说书人还溜、还快、还顺口。」
「你……你……」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北堂彧竟然还可以油嘴滑舌,苗贝甯真的愣住了。
「再怎么样我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怎么可以放任你在我面前放肆?」紧紧搂着苗贝甯,北堂彧拥得那样紧、那样坚定、那样温柔。
「你……你……」
「其实你爱我对吧?很爱很爱对吧?」
「你……你……」
「别你啊我啊的了,说嘛,还有什么话想说、想骂的,放马过来吧,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任你说、任你骂。」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真真切切的坏胚子!
倚在北堂彧的怀中,苗贝甯已不知自己是在哭还是笑了。
但她明白,她真的是幸运,才能遇上他,过上这个表面上看来爱耍嘴皮子,可心里却比任何男人都忠贞执着、温柔善良的……流浪说书人。
--完--